她闻到魏玉身上的药香味儿,很淡,但更多的是血腥味。一拍,魏玉咳得更严重了。
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魏玉在病痛面前是如此的渺小。
在病痛的面前,就算是无所不能的厂督也有虚弱的时候。
之前张牙舞爪的东厂提督现在说一句话就会咳得不行,被迫收回了他的爪牙,乖得不像话。
她眸光暗了下去。魏玉说话的声音不敢太大,压低了声音:“不必。”
闻之鹤不会搭理他,别的大夫的医术又缺了些,净会开些苦得不行的药。
徐音摸了摸脑袋:“那我喂你喝药。”
她这回学聪明了,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再送到厂督唇边。魏玉半坐起来,徐音笨手笨脚,好几次差点洒在他的衣服上。
徐音像是也没觉察到自己有什么不对,将被子上的药汤粗暴地抹了,继续舀一大勺送到魏玉的唇边。
魏玉一双幽若寒潭的眸看向她,对这一大勺有些抗拒。
除了清苦的药味和血腥味之外,他闻到了小姑娘身上的香味,很舒服。魏玉轻叹了一口气,哑声说了一句:“不想喝。”
“不行!不能不喝!”徐音嚷嚷起来,“你若是不想喝,那我就把这一大碗给你强行灌下去。”
魏玉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徐音气得一张脸通红,病了那么多天,小姑娘消瘦了许多。魏玉咳了一声,下一瞬,他的手抓住徐音的手腕。
徐音看向他冰凉的手,瘦得已经不像话。她惊道:“你的手好冰呀!”
动作牵引了伤处,他又是一阵咳嗽,疼得紧闭上眼。他抬眼看向徐音:“对不起。”
徐音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不该把你当棋子。”
徐音陷入了沉默。因为这件事情,她不可能不恨厂督,不可能放下芥蒂。
“我们不说这个了,”徐音弯了弯唇,表情有些僵硬,“我们喝药。”
徐音的这个意思,是不接受道歉,她在下意识逃避。魏玉松开她的手腕,将药汤一饮而尽。
就连眼睛都没有眨,像是感受不到药的苦味一般。
喝完药,徐音守在他的床头,将汤匙放在药碗里准备走,离开的时候她抿唇说:“那厂督我走啦!你好好睡觉。”
小姑娘起身的时候,幽香也随着飘散。魏玉歪在床头,看向她离开的背影,袅袅婷婷。
他在用尽力气掐着自己的手心,直到掐出血来。他艰难地抬手舔了舔血,忽而低低地笑出声。
·
日子倒是过得快,徐音养病,厂督养伤,不出一个月二人就恢复得差不多了,魏玉也能下床行走,自由活动,徐音的痴症也好了许多。
太子许久未来,魏玉这些日子翻阅一些册本,也让外面的密探得了些消息,他知道外面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就等着入宫的那一道圣旨。
他翻阅着册本,在纸上记录着什么字。尽管是徐音不谙朝堂之事,但也知道朝堂上出现了风云变幻,厂督的处境也陷入不明之中。
她凑过来问:“厂督,厂督?”
魏玉按了按眉心,从一堆纸里面抬起头:“怎么了?”
徐音指着他纸上的字,歪头问:“你这写的是什么呀?”
……啧,又在装傻。明明痴症已经好了大半,她也会认字。
莫不是想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他耍坏将字都涂掉,好笑似地开口:“你觉得呢?”
第39章 很喜欢
徐音装傻:“我不知道。”
魏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不管你的事。”
“就管我的事!”徐音压低声音说, “如果皇帝敢,我们能不能去造反?”
她对这个父皇没什么感情,况且又是他杀了自己的娘亲。
魏玉拨开了她的脑袋:“别想这件事。”
徐音吃瘪, “唉”了一声。
魏玉知道, 徐音是公主, 一旦皇帝知道这件事情, 会把她接回宫中。
这样他便能名正言顺地讨伐自己。
他不会动徐音,但是会动自己。
若是皇帝不知道这件事,则会以“夺臣妻”的想法把自己所除掉,无论怎么样, 他都是死路一条。
看见徐音沉思的模样,魏玉沉默良久, 淡淡开口:“徐音, 养好你的病,别胡思乱想。”
徐音闷闷地“哦”了一声。
药很有效果,她思考问题的方式也不一样了。
现在棘手的是, 魏玉伤得厉害,还在养伤期间。她自己的病也没有完全恢复……
二人正僵持, 小太监福安一路“哒哒哒”地跑了过来,急着说:“圣上有旨, 让夫人入宫。”
徐音转过头来,惊愕:“让我入宫?只让我一个人吗?”
福安神色有些难看, 焦急道:“是, 只召了夫人一人入宫。”
魏玉的脸色骤然间沉得极为可怕。他苍白的五指抓紧了手中的笔,就要皲裂:“荒唐。”
徐音的一颗心开始打鼓。她侧过头看了一眼魏玉, 神色慌张,却还是勉强让自己镇定起来:“厂督, 我没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