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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朝皇后_端木摇【完结+番外】(6)

  卷带而起的狂风,掠起我的鬓发与袍裾,翻卷如羽。

  他是谁?为何从天而降?为何救我?

  刹那间,马队已过,整个大街静寂如死。不一会儿,喧闹如旧。

  脸颊飞云抹红,我轻轻挣开,抬眸望去,瞬间愣住:眼前的白袍男子,不就是洛都近郊那个与我赛马的男子吗?

  他炯炯地看着我,眉峰上涌起一缕灿烂的笑意:“我们又相遇了。”

  是呵,这是他第二次救我!他可以飞马降落在我马上帮我驯服黑马,也可以“从天而降”保护我,莫非,他身手了得?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心底伤感,我疏离地笑笑,诚恳道:“公子救命之恩,在此谢过!”

  眼前素衣白袍的男子,气度挺傲,棱角毕现的脸孔仿如一条奔涌的江河、浩dàng得有些霸气,而那双深黑的眸子,傲俊无双……他灼灼地看我,眼中浮起淡淡的喜悦:“你一人上街,所为何事?”

  我别开身子,冷淡道:“没什么,闷了一天,出来走走而已!”

  他脸色一僵,须臾淡漠道:“唐某有事在身,先行一步。”

  未及我出声,他立即转身而去,白色的背影奇异地融合着沧桑之感与洒脱之气,转瞬之间融入渺茫的夜色之中。原来,近看之下,他是如此英豪、傲俊!

  走进一家酒家,要了一壶烈酒三样下酒菜,于角落中自斟自饮、随意随xing。

  酒入愁肠,那心底的疼痛便如滔滔不绝的江水汹涌,风高làng急,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那雪白的泡沫,便是此刻的冷凉。

  “一人喝酒,不闷吗?”

  闻言,方才惊觉一抹白色人影已然笼罩在前;我抬起迷离的眸子,些微惊讶——是他?

  烟花慢 倾 杯(2)

  他径自坐下,端了我的酒杯饮下,摇首道:“这种酒,喝多了伤身。”他拿出一个酒壶,往桌上一放,朗声道,“一人喝酒,实在无趣,酒家的酒,更加无聊!”

  我天真无邪地看着他,目光淡然,心底不免揣测着他是何用意?为何陪我喝酒?方才他说的“有事在身”,便是回去拿酒?

  他轻挑双眉,深深注目于我,笑道:“怎么?怕我害你?也是,你我素不相识,你提防我,也是qíng理之中。”

  我悠然一笑:“啰嗦什么,倒酒!”

  他悠缓地斟酒,悠缓地品酌,极是优雅迷人。显然,他是jīng于饮酒的。连带的,我只能随他慢饮浅酌,辰光亦在酒香中悄然流逝。

  身旁的男子一双黑眸笑影沉沉,愈显深邃,时而看我一眼,神色和煦。

  “三月初八,流寇百万起义军已至宣府,怕是要打到洛都了。明儿赶紧收拾收拾,到乡下躲一阵子,你也收拾一下,一起走吧。”

  旁边的两个客人哀声叹气地闲谈。另一个道:“不会吧?平凌王真会打到洛都?”

  “怎么不会?如今,洛都已经孤绝无援,大凌王朝焉能不灭?时日问题而已。平凌王统帅百万农民起义军,自西北直bī洛都,为的就是这龙城的那把龙椅。”

  心口一抽,搁在桌上的手腕顿然僵住。他们说的没错,十多年来,大凌王朝内忧外患,东北山海关外大兴国虎视眈眈,西部农民起义军风起云涌,势如破竹。值此之际,洛都已是海中孤岛,一场狂风bào雨就能覆灭延续百多年的大凌帝业。

  他的眼中jīng光飘忽,悠闲道:“洛都形势危急,不知姑娘有何打算?”

  眸光微转,我娇声软语道:“公子两次救命之恩,未及请教尊姓大名,可否告知?”

  他一愣,随即浅浅笑道:“免贵姓唐,唐抒阳,请教姑娘芳名?”

  心中一惊,他就是唐抒阳?传闻,洛都巨贾唐抒阳,以贩卖关外物产起家,近五年来控制了湟河、昌江的漕运,甚至cao纵我朝的海外贸易,与海外之国jiāo换稀有物品。而这位巨贾的京师府邸,仅是几间简陋的房舍,根本不作宿寝之用;至于落脚何处,无人知晓。

  心中已有计较,脸上却不动声色,我端然看他:“敝姓端木,单名一个‘qíng’字。唐公子如何看待京师形势?”

  唐抒阳硬气的剑眉惊起一抹讶异,深深看我一眼,须臾,脸色倏然凝重:“不出五日,起义军便会围攻洛都。”

  骤闻之下,内心不免惊惶,流寇当真杀来,那该如何?姑奶奶皇太后,姑姑贵妃娘娘,锦玚公主凌萱,二皇子凌枫,该如何是好?

  他的眼角余光轻轻地扫过我的脸,继续道:“起义军已经攻克宣府,一旦抵达居庸关,洛都便岌岌可危。”

  我的唇角缓缓拉出一丝弧度,脑中尽是早些时候听来的关于农民起义军迅猛发展的形势。

  嘉元五年三月,陕北大旱,农民起义燃起星星之火,各地纷纷响应,不断发展壮大,不到三年,已经发展到六路十万人马。朝廷采用剿抚兼施的策略平息农民起义,几经剿杀、多次辗转,起义军负隅顽抗,声势逐渐浩大,达到百万之众。

  嘉元十五年正月初一,起义军首领平凌王改西安为长安,建国号大平,改元永舜。一时之间,西安城内封侯拜将,更改官制,开仓赈粮,抚顺百姓,深得民心。

  此时,起义军已经控制了我朝疆域西部、西北部大片疆土,京师洛都人心惶惶,朝野震dàng。

  正月初二,平凌王向西北各地发布一道檄文,以明白、坚决的语气喊出“嗟尔凌朝,天数已尽”的口号。

  檄文中声称:凌朝严刑峻法,狱囚累累,士无报礼之心;横征bào敛,百姓生活于水生火热之中。朕起布衣,目击憔悴之形,身切民生之痛,大举义旗,四海之内望风归附。朕将于正月初八派遣义军前锋五十万,百万大军随后跟进。为此,各地文武官员,应认清形势,早日献城投降。若敢于顽抗,义军所到之处,玉石不分,予以歼灭。(备注:此檄文的大意来源于明末李自成起义军发布的讨伐檄文。)

  这道檄文正式表明:起义军势与凌朝分庭抗礼,必将取而代之。

  正月初六,平凌王统帅大军从长安出发,浩浩dàngdàng地杀向洛都。西北大地,风声鹤唳,凌朝守军望风披靡。

  二月,起义军东渡湟河进入山西,攻克北郡,京师震动。

  三月初一,破宁武关。三月初七,下大同。初八,至宣府。

  烟花慢 倾 杯(3)

  唐抒阳一介商流,三言两语便切中要害,言语笃定,可见他对天下局势了若指掌。

  我唏嘘一叹,似是自言自语:“凌朝,就要灭亡了么?”

  他锐利的眸光凝于前方的某一处,硬声道:“灭亡,是早晚的事儿。”

  我一怔,玩味地望着他的侧脸,冷硬一如斧削,剑眉飞拔入云,唇线坚毅如画,与我所见的男子大为不同,浑身散发处一种冷硬的英雄气概。镇日锁于绣阁的深闺小姐,自是抵挡不住他无声、无尽的诱惑。

  唐抒阳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突然转首看我,薄唇扯开一抹暖暖的笑意:“我脸红了么?”

  我一惊,不自在地颔首,只觉火焰扑面,脸上灼热,一路烧到脖子根,低声道:“没有,面不改色。”

  “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他笃定道。

  眉心一跳,我巧笑嫣兮地望他,心中兀自思量:假若他要加害于我,以他的身手根本无需费劲心思。盈盈起身,我径直走出酒家,戏谑道:“喜欢与否,要看合不合我的意了!”

  夜色深沉,喧嚣的大街人流散尽,只余晕红的灯笼于风中飘摇。并肩而行,一路无语,只有低闷的脚步声没于静寂之中。越走越是心惊,前路茫茫,暗无人迹,我完全不晓得他将带我到哪里。

  “端木小姐,你害怕了?”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

  心口咚咚咚地跳动,惧意四处流窜,我竭力压下心中的慌乱,故作轻松道:“我为何害怕?怕你对我图谋不轨?唐老板家财万贯,理当担心被人敲诈勒索才是。”

  唐抒阳哈哈大笑,慡朗的笑声惊散死寂的夜色:“敲诈?勒索?你是说,我应该担心你?”

  我但笑不语。他继续道:“端木小姐确实胆识不凡,你不怀疑我是坏人吗?”

  我目视前方,藐然道:“莫非,唐老板觉得一个家财万贯之人有必要费尽心思地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子?”

  唐抒阳嗓音轻扬:“这也不好说,比如我,就很有可能费尽心思地害你。”

  我顿住,心中一动,壮着胆儿,莞尔一笑:“唐老板有何图谋?说来听听?”

  他亦停住,转身望我,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脸孔无比端正:“比如,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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