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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_荔箫【完结+番外】(26)

  他稍抬了头,向侧旁退了半步,将挡在身后的缕词让了出来:“还请皇后娘娘细看一眼,缕词也就刚及笄,与皇后娘娘膝下的阳信公主一般年纪。遭此横祸已是不幸,还要担受无端指责,凭什么。”

  他凛然一笑,字字有力地砸入众人耳中:“若不让满城百姓知道何庆认错赔礼,关于她的闲言碎语就洗不gān净!臣迫何庆道一句歉,换她日后数年平静,错在哪了!”

  殿里一阵回响。安静之后,都没有人再敢说话,几人齐刷刷地看向皇后,帘后也在静了片刻后,才传出声响:“陛下让本宫平息此事。”

  “息事宁人不能拿无辜者的xing命来换。”他半点不让步地一语呛了回去,“伤了人的,是何庆;bī何庆道歉的,是臣。这其中纠葛与缕词何gān?没有赐死她了事的道理。”

  连红衣都感觉得到,皇后现在窝火极了。

  席临川不让步,就把此事bī到了一个死角上,唯一的收尾方式就是何庆道歉——可何庆明摆着抹不开面子。

  红衣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事的起因,归根结底是从那天的晚宴开始。何庆不服席临川为侯,把火撒在她头上,一剑砍过来,席临川拉开她迎了上去……

  之后席临川赢了,下了何庆的剑,当众让何庆难堪了一阵子。

  但是……

  何庆更是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不仅直指席临川出身卑微,更连带着把皇后、大将军都骂了进去。那么……今天这般,又为什么连皇后都向着何家?

  就算是“顾全大局”,也没有这样豁出去的,何庆那话,损的可是她母仪天下的颜面。

  她抬起眼帘,视线投在面前的背影上。

  轻甲后面,暗红色的斗篷把他的身形完全挡住了。但依旧能看出他后脊笔直,端然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

  红衣怔了怔神,突然觉得这层镇静之下,藏着她看不明白的压力。

  皇后气息沉下,不再看他,只问身旁的女官:“酒可备好了?”

  端然是心意已决。

  “是。”那女官欠身,应得平淡,“已备好了。”

  “端给她。”皇后看向缕词,又说,“吩咐六尚局,各样陪葬的物件,循着翁主的仪制备齐。”

  “姨母您……”席临川牙关紧咬,搭在案上的手狠攥成拳,目光划在那女官面上,“你试试看。”

  气氛僵得愈发厉害了。

  “倒不如缓缓吧。”敏言长公主沉沉静静地开了口,带了几许思量,又道,“本宫好奇一句——既是这缕词的事,旁边那姑娘怎么回事?本宫记得你叫红衣?可是昨日陛下一并召进宫的?”

  红衣抬眸看过去。

  想想宴席当晚大将军到过席府,也知敏言长公主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于是被这刻意的发问搅得心里发毛,她颔了首,应道:“是。”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长公主问得更近了一步,红衣看向席临川——他刻意不提的事,她也不知该不该说。

  她可不敢招惹他。

  “看你这样子,倒像是有话,但冠军侯不许你说了。”敏言长公主一语戳破她的心思,闲闲一笑,看向皇后,“喏,皇后您瞧,到底是临川大了,有些话不肯同你我直言了。依我看您也别急着赐死缕词,不然就临川这脾气,能拆了您这长秋宫。”

  方才紧张的气氛在她的一席话后成了闲话家常的味道。皇后神色稍霁,语气也缓和了:“那长公主以为如何?”

  “谁知道他不肯说的是什么事。”敏言长公主一声嗤笑,“估计连陛下都不清楚。那陛下让皇后娘娘断这事,可真是难为人了。”

  敏言长公主慢条斯理地说着,红衣清楚明晰地感觉到她在搅、混、水。

  “依本宫看呢……”敏言长公主思量着吁了口气,“在座的都是和此事相关的人。临川你有心瞒着的事,本宫不bī你说,倒不如……”

  她微微一笑,看向红衣:“红衣,你从你知道的事里,挑句不打紧的说。好歹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知道知道,他到底赌着什么气。”

  ☆、第23章隐瞒

  挑句……不打紧的?!

  红衣一阵紧张。

  这话听来简单轻巧,实则并不好办。长公主把难题全推在了她身上,分寸全让她自己拿捏。

  说得轻了,解不了眼前的僵局;说得重了、把席临川不想说的说出来,又都是她的错。

  红衣抬起头,再度看向眼前的背影,眼中满是为难——她怎么知道席临川要瞒的到底是哪一句!

  心知在座的都是人jīng,眼下这位长公主显得格外jīng。就这么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把这烫手的山芋jiāo给她……

  红衣长长地吸了口气,思忖道:“君侯凯旋设宴那晚,何公子要……奴婢跟他回府,给他做妾。”

  “哦。”敏言长公主轻轻一应,顺着又问,“然后呢?”

  她便也顺着答了下去:“奴婢不肯,何公子就恼了。”

  长公主又“哦”了一声,稍稍一笑,再问:“所以呢?他罚你了?还是冠军侯罚你了?”

  红衣喉中微噎,觑了觑眼前席临川的反应。

  可那背影没有反应。

  她咬了咬牙:“都没有。何公子那晚喝多了,借着酒劲就拔了剑,险些一剑砍死奴婢。好在君侯反应快,抢先一步把奴婢拽了开来,挡住了何公子的剑。”

  长公主的目光在席临川面上轻轻一划,笑言了句:“哦,那晚宴上动手,我们多有耳闻,原是还有这样的因由。”

  席临川浅一颔首,认同了她这说法。

  红衣的心越跳越厉害,心说再顺着问下去……那晚的事就差不多全要说出来了,她无意中言及席临川想隐瞒之事的可能xing就更大了。

  长公主倒还是继续问了下去:“后来呢?本宫只听说二人打了起来,后来如何收的场?”

  红衣压力大得一再狠咬嘴唇,答得愈发小心简练:“君侯夺了何公子的剑。”

  “当众?”长公主问得更简练。

  “是……”红衣应道。

  “怨不得。”敏言长公主一副了然的样子,摇着头,短促一笑,“如此不给何公子面子,也就怨不得何庆怀恨在心了。”

  她把问话截在了这一环上,似乎那件事也止于此处而已。红衣静声等着下一步,长公主蹙起黛眉缓了口气,看向何庆:“冠军侯当众驳你的面子是思虑不周,但本宫也得说你一句——红衣怎么说也是席府上的人,你要纳人为妾可问过冠军侯的意思了?你要杀人家泄愤可问过冠军侯的意思了?”

  长公主语中一顿,眉头皱得又深了些:“红衣不答应你,那是她懂规矩,若她擅自答应了而冠军侯不肯放人,你脸上不是更难看?自己想不明白,还用那么下三滥的手段让冠军侯下不来台,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敏言长公主与何庆的席位间隔着何袤将军,她却没有一句话与何袤有关,品评间亦不询问何袤的意思,倒让何袤也不好cha什么话。

  “陛下要朝中和睦、皇后娘娘要息事宁人、冠军侯要为缕词争清誉,何公子还偏不肯退让。”长公主循循地笑了起来,略作思索,又道,“倒不如……皇后娘娘别管这事了。缕词是本宫赐到席府的、何公子是和将军的儿子,就让本宫与和将军把此事料理了。”

  她稍一抬眸:“冠军侯觉得如何?”

  席临川迟疑片刻,终是点了头。

  何袤将军一愣:“长公主?”

  “何将军就先别拒绝了。”敏言长公主没等他说话,“这事本是何公子先失规矩在先,冠军侯目下还肯让将军和本宫主事,何将军别辜负他用心良苦。”

  长公主把“用心良苦”四个字咬得很重。何袤直是一怔,遂点了头,又看向郑启:“那大将军……”

  “就不劳夫君cha手了吧。”长公主的笑容倏尔间温和了许多,看向郑启,眼中多有询问之意,“一边是亲外甥、一边是同在军中的将领的儿子……”

  郑启也点了头。

  众人就此从长秋宫中告退。退出殿外,敏言长公主带着缕词一同离开,红衣目送她们离去,心中惶惶。

  也不知道敏言长公主与何袤将军要怎么料理此事。

  “走吧。”耳边一语轻言也带着些不安的意味,红衣侧首望去,席临川也正看过来,缓了口气,再出语时已寻不到不安,“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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