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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_三月果【完结+番外】(726)

  她却与众不同,穿着厚重的朝服,依旧肩挺背直,一张鹅蛋脸冻得粉粉白白,属于女子的秀丽,偏偏叫那一一起飞扬的眉宇渲染出几许勃勃英气,让人忍不住多看她几眼,脑中就冒出一句不合时宜的形容——翩翩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这样朝气蓬勃的少女,出现在一群老爷们中间,竟成了一道亮眼的风景。

  更何况她身旁还立着两名年轻英俊的青年,一个斯文儒雅,一个俊逸出尘,大好的青chūn年华,惹人艳羡。

  朝会和余舒想象的很不一样,她以为就是皇帝坐在龙椅上发号施令,底下的大臣们轮流上前汇报工作,然后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可实际上,早朝的热闹程度不亚于菜市场。汇报工作这个想法简直太天真,事实是,每有三个开口启奏的官员,其中就有两个是告状的——

  鸿胪寺的方大人说今年河西节度使送进京的供奉比往年少了两成,就告礼部的张大人越权受领,克扣了贡品。

  开阳候状告工部的王大人给冯国公家修宅子,将拆掉的碎砖烂瓦统统堆在他们家的后门儿,把路都堵住了。

  事无大小,但无一例外,都是官府衙门解决不了的是非。

  余舒目瞪口呆地听了半晌,恍然大悟——原来皇上就是个断官司的。她和薛睿同为五品官位置靠后,距离的不远,前头开阳候和冯国公正掐得脸红脖子粗,大殿上到处窃窃私语,有说开阳候小题大做的,也有说冯国公不厚道的。

  她趁人不注意,翻了个白眼,正好被薛睿瞥见,他握着拳头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提醒她不要作怪。

  眼看着开阳候和冯国公就要撸袖子gān架了,兆庆帝这才给了婴九平一个眼色,让他鸣鞭肃静,金口一开,就给这件事定了论——限冯国公三日内将开阳侯府后门清理gān净,又罚了工部王大人一个月的俸禄,算完。

  然后众臣高呼——皇上圣明!

  就在余舒无聊地快要睡着的时候,前排突然人影走动,有三个人陆续出列,跪在御前,带头的那个人高声道:“启奏皇上,臣等弹劾司天监女御官余舒,包庇其母罪行,纵容下人殴打衙门官差,她人品xing恶劣,目无王法,恳请圣裁。”

  第七百二十一章三司同审

  头一天上早朝就被弹劾,纵观大安史上,余舒觉得她是第一人。

  出面参她的三位大臣,领头的是御史中丞王礁,其余两人,一个是佐证的北衙治中刘桐,再有一个就是身为原告的户部侍郎尹周嵘了。

  他们三个一唱一和,先陈述了余舒的生母翠屏十多年前与余秀才私奔,并盗窃了尹家若gān财物,讲到如今,因为余舒一人得道,翠屏有恃无恐地找到尹家,在侍郎府上耀武扬威,气病了尹夫人,尹周嵘忍无可忍,便派管事到衙门告状,谁知余舒竟会无视王法,将上门提审的官差都痛打一顿,明目张胆地包庇其母,拒不认罪。

  尹周嵘讲到他夫人尹邓氏被昔年逃家的一个奴婢羞rǔ,气到卧chuáng不起这一节,满面羞愤,两眼通红,直叫闻者不忿,见者同qíng。

  末了,王御史义正辞严,慷慨陈词:“余母出身微贱,竟做出与人私奔的丑事,同余父实为无媒苟合,有道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余母一介罪奴,余舒岂有资格入朝为官?尹侍郎告发她之后,她若非心虚,何必殴打驱赶官差?微臣以为,司天监女御官余舒故意掩盖出身,扰乱朝纲,实属欺君罔上,理当严惩不贷!”

  “微臣附议。”刘治中同样是正气凛然。

  “恳请圣上为臣做主。”尹周嵘一副苦大仇深的表qíng。

  兆庆帝高高地坐在龙椅上,只有临近的婴公公能够看清他略显yīn沉的脸色,他没敢多看,眼珠子一摆,接着目不斜视地盯着底下的文武百官,耳边传来嗡嗡作响的议论声,唯有为首的几位老臣,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余舒不错耳地听完了弹劾三人组歪曲事实。脸上纹丝不动,心里却在使劲儿地扎着小人,旁边有一位司天监的同僚小声问她:“余大人,这不是真的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托福水陆大会,余舒在司天监声誉很高,在场的易官们并没有听信御史的一面之词,当即就有人压低了声音提醒余舒:“要是有什么误会,余大人赶紧出来辩白才是,别gān站着呀。”

  余舒拱拱手,谢过对方好意,却没有贸贸然就冲出来和御史掐架,她又不心虚,慌什么慌。没见皇上还没吭声吗?

  她算到今日会生事端,但是没想到尹周嵘会从都察院找来一位御史直接就要弹劾她,这也太不识号了,他们就不用脑子想想,兆庆帝会乐意见到他亲口封的女使者变成一个欺君罔上的罪人吗?

  余舒略感心烦。不自觉地转过头看向薛睿,就见他望着尹周嵘三人方向,察觉到她的视线,回头看着她,目光沉定,他微微摇头,似乎是在告诉她。稍安勿躁。

  尹周嵘跪在地上,半晌没等到兆庆帝开口,又不敢抬头窥伺,额头上渐渐冒了汗,他也知道自己是在铤而走险,皇上未必希望他的淼灵女使被人弹劾。

  可是他别无选择。王礁是个死心眼,他前不久登门拜访,将他们家和余舒的渊源添油加醋地说了番,王礁就坐不住了,反客为主cha手了这件事。自以为调查出了真相,将余舒认成是个yīn险狡诈的jian臣小人,嚷嚷着要在皇上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

  此举本来正中他下怀,可是他没能料到,薛睿突然回京了,更没料到皇上没有再继续打压薛家,而是让薛凌南祖孙两个都重回了朝堂,那起捕风捉影的谋逆案,仿佛就这样揭过去了。

  亏他还满打满算,试图在余舒和薛睿的关系上做文章,让圣上迁怒。

  就这样让他放过余舒,他心有不甘,再加上王礁急着要出这个风头,催他催得厉害,他心一横,gān脆就选在初一早朝上奏,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他倒不是没有成算,哪怕皇上偏心,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可能做的太过明显,只要皇上开口问案,他就有把握钉死了那丫头!

  尹周嵘站在过道中央,不巧旁边就是景尘,他敏觉异于常人,捕捉到尹周嵘脸上一闪而过的yīn险算计,皱起眉头,身形一动,待要走出来为余舒申辩,站在最前列紫袍金绶的大提点却先他一步开口了:“启奏圣上,事关司天监,臣有话说。”

  景尘止步,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去。

  龙椅上面,兆庆帝侧了侧身,一语不发地抬了下手,示意他说话。

  大提点先是俯视了一眼尹周嵘,而后慢悠悠地说道:“王御史弹劾之人,乃是我坤翎局女御官,两榜三甲女算子,正经的大衍试出身,司天监任人虽不拘一格,然也不会滥用闲杂,每一名易官上任之前,太承司都会进行核查,非身家清白品貌端正者不予委任。臣,恳请圣上明察。”

  这话等同于是在警告他人——你们要弹劾余舒,就是在告我司天监失察之罪咯?

  尹周嵘暗暗叫苦,他可没有拖司天监下水的意思,都是王礁自作主张说了那些话,惹了这尊大佛,怎么是好?

  他不敢和大提点叫板,不代表别人不敢,不等他圆场,王御史梗着脖子就上了——

  “大提点想来是受人蒙蔽,所以不清楚她的底细,下官事先调查的一清二楚,这位余女御的生母,曾在她父亲死后改嫁他人,做了一户富贵人家的小妾,实在是寡廉鲜耻。后来她继父家中遇难,她母亲就偷跑出来,被她藏匿起来,待到风头一过,就在芙蓉君子宴上讨好了贵妃娘娘,到户部去篡改了户籍,自以为瞒天过海,心安理得地享受起荣华富贵,岂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尹侍郎家中尚存着她生母的卖身契,户部亦留有底案可寻。”

  他底气十足,见大提点沉默不语,就以为他无言反驳,愈发高声起来:“臣敢担保刚才句句实言,大提点敢担保余舒她是清白的吗?”

  大殿上一时间鸦雀无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闭起了嘴,盯着满面红光的王御史。

  王御史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不禁热血沸腾,仿佛看到了不久以后,他因为直言谏君,敢于和司天监大提点对峙,名声大噪,受到皇上器重,被提拔为都察院御史大夫,就像史书中记载的那些宁死不屈的直臣一般,无惧王侯宰相。

  尹周嵘:“……”傻缺。

  余舒:“……”傻缺。

  文武百官:“……”傻缺。

  就是整个都察院都不敢和大提点对着gān,区区一个四品的御史中丞,你居然敢单挑大提点,不是傻缺又是什么?

  大提点站在百官前列,本来不动,待到王礁话音落下,却踱步出列,对着兆庆帝躬身道:“人尽皆知,余女御是圣上赐封的淼灵女使,如若她品行身世有亏,亦是辜负圣上期许,传出去,有rǔ天子威严,理当严惩。然而,若有人恶意污蔑,企图不轨,同样不容放过,还请圣上下旨,令三司会审查明实qíng,使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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