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chūn伸完胳膊腿，转头却看见李青低头靠在树gān上。
“你睡着了？”小chūn轻道一句，凑到李青身边蹲了下来。李青头低着，小chūn看不到他的脸。小chūn觉得李青有些奇怪，她很少见到他睡觉，更少见到他在她醒了之后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chūn摸了摸他的头，道：“大块头，你怎么了？”
在小chūn抚摸他的时候，李青忽然缓缓抬起手，准确地握住了小chūn的手。小chūn惊讶地哦了一声，而后笑道：“哟，原来没有睡啊，在逗我玩？”
李青没有动，他的头没有抬起来，手也没有放下。
小chūn试着轻轻收回手，但李青并没松开。
“你……”
在小chūn要开口问他的时候，李青将手放下了。他抬起头，仰头靠在树gān上，把小chūn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小chūn顺着他的手敲了敲，道：“真硬。”
不知是不是错觉，小chūn好似听到李青淡淡地笑了一声。那声音很轻，很短，却又让小chūn在听见的一瞬间，胸口软软地跳动了一下。小chūn抬眼看他，李青脸上没有什么表qíng。
小chūn坐到他身边，和他靠在一起。
“大块头，你知道咱们对面是什么？”
李青轻轻摇了摇头。
小chūn道：“对面就是悯剑山庄了，咱们已经到了。”她轻声道，“明日就是论剑大会，等咱们比试完了，给剑阁拿了第一，就回家了。”
李青咕噜了一声，小chūn笑道：“怎么样，你想回去了吧。”
李青握着小chūn的手，没有说话。这里不比薄芒山深远，却依旧保持着山林静谧悠长的气韵，清晨时分，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周围笼罩在一片青灰的山雾中。小chūn侧眼看了李青一眼，觉得他的脸在这山雾中，显得格外苍白。
小chūn的声音不由得变小了，她侧过身子，用另外空闲的一只手理了理李青耳边的碎发，嘀咕道：“想不到出门才几天，你就变成这样，真没出息。”小chūn边说边想，也许也不能完全怪他，梅茹说过剑气成形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李青在薄芒山待了那么久，肯定感qíng很深。小chūn轻声道：“你别急，咱们很快就回去了……很快就回去了。”
“小chūn。”梅茹从后面走过来，站到小chūn面前。李青一动不动，小chūn抬眼道：“怎么了，要生火么？”
梅茹摇摇头，她弯下腰，神神秘秘道：“你收拾好，等下咱们要上山了。”
“？”小chūn奇怪地看着梅茹，“上山？论剑大会提前了？”
梅茹：“没。”
小chūn：“那悯剑山庄不让上山的，你昨儿个没听大师兄说？”
“你乖乖听姐姐的好了。”梅茹道，“咱们的那个掌院昨夜已经上山了，他曾是悯剑山庄弟子，跟从前的同门们到底还有些qíng分在，让我们先进庄休息。”
昨夜？
小chūn回想起昨晚半夜时她曾醒过一次，那次她见到梅茹和贺涵之一起站在河水边。
小chūn久未回答，梅茹眨眨眼，看着她。
“小chūn？”
“哦，哦。”小chūn回过神，连忙道，“好，我马上收拾。”
梅茹笑了笑，转身去河边打水。
小chūn奇怪地挠挠脸，“难道是我做梦了？”
李青依旧靠坐在一旁，同之前一点变化都没有。
小chūn也不再多想，她站起身，麻利地收拾好包裹，又叫李青道：“走了哦。”
李青没有动。
小chūn又叫了几声，他还是没有反应。小chūn放下包裹，重新来到李青身边。她犹豫了一下，轻唤道：“阿青？”
李青微微动了一下。
小chūn：“你听见梅茹的话了，咱们得走了。”
李青模糊间撑起身子，小chūn搭了手，让他站起来。她觉得李青很重。
李青当然很重，不然小chūn怎么会大块头大家伙地叫他。但是往日里小chūn极少觉得李青重，因为他从不让她用力。可这次，小chūn觉得李青能站起来完全是自己给的力气。
李青站起之后，身子晃了晃，小chūn抱着他一条胳膊，使劲让他站稳。
“你怎么了……”小chūn忍不住担心道，“李青，你怎么了？”
李青摇摇头，低声道：“我没事。”
这时梅茹也整理好东西，她走过来，道：“咱们要走了，我去叫那个小结巴。”
小chūn连忙拉住梅茹的胳膊，道：“梅茹你看看他。”
梅茹扭头，“嗯？”
小chūn架着李青，道：“李青看着好像有些不对劲，他，他是怎么了？”
梅茹自上而下地瞄了李青一遍，淡淡道：“他没事。”
小chūn：“可是——”
“他没事。”梅茹打断小chūn道，“离薄芒山远些，他可能有些不适应，过几日就好了。”
小chūn：“真的是因为离开远了？刚刚我也在想是不是因为想家了。”
“想家？”梅茹侧眼看着小chūn，目光有些奇怪。她好像是透着小chūn清澈的双眸，看向了更远的彼岸。“想家……”梅茹喃喃道，“没错，他便是想家了……”
梅茹说完便走了，小chūn安慰李青道：“果然让我猜中了吧。你再忍一忍，我说了，咱们很快就回去了。”
早饭尚未吃，剑阁一行人就已经动身了。不过好在悯剑山庄并不高，同剑阁清涛院那一爬就爬一两个时辰不同，小chūn他们只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山门口。
悯剑山庄地势普通，格局却极为复杂，从山门口起，三步一堵墙，五步一扇窗，小chūn绕得迷迷糊糊。
“这里怎么这么多岔道呀。”
小chūn忍不住道了一句，“而且这么大的山庄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他们走了半天，一个弟子都没有看到。
梅茹把手指放到嘴边，小小地嘘了一声，道：“你再叫等下马上就有人来了。”
小chūn鼓鼓囊囊地扭动着嘴巴，梅茹乐了一下，又道：“等到了客房，随便你怎么讲。”
小chūn小声道：“贺涵之呢？”进了山门，一路都是梅茹在领路。
梅茹：“他应该是在同从前的同门叙旧吧。”
小chūn：“你怎么对这这么熟悉？”
梅茹冲她笑一笑，道：“你忘了姐姐是什么了？这些小本事还要我一一同你道来？”
“……”小chūn努努嘴，回到李青身边，小心地扶着李青的胳膊往前走。
绕了半天，梅茹终于将众人领到一个院子中。
院子在山庄的左侧，幽深宁静，院子中铺着平整的青石，清扫得gāngān净净。院子三面各有一间房，其中北边的一间还是两层，楼阁jīng雕细琢，雅然而jīng致。院子中有一棵古老的黑松，松枝盘旋婉转，犹如遒劲的笔墨一般。在松柏旁，有一个小亭，亭台上有一块匾，上书“落下一笔”。
小chūn瞧着，小声道：“什么叫‘落下一笔’？”
“牌匾上说的是那棵松。”在众人疑惑之时，院子另一端走进两个女子，打头的一个穿着淡红的衣裙，笑容款款地来到众人面前，先行了个礼，道：“这是一棵墨松，已经活了两百年了，比山庄还要久。老庄主曾经在一个雪天里看见这棵墨松，他觉得这棵松在白雪里就像是上天写下的一个不完整的字。老庄主有感而发，提下了这块匾。”
剑阁众人都哦了一声。
“……”那女子又行了个礼，道：“小女静霜，这是静霞，我们是外庄的婢女，特地奉命来服侍剑阁贵客。”
小chūn心里颇虚地看了这两个“婢女”一眼，她现在才相信梅茹说的话——【悯剑山庄连扫地的苦工穿的都是绸衣】。
卫青锋上前同她们说了几句，他们先安排了老宗师的房间，陈皮和张治一路伺候着老宗师回房休息。剩下左边一间屋，右边一间屋，卫青锋让小chūn挑选，小chūn嘿嘿两声，道：“还是先等贺涵之回来再说吧，让他先挑。”
梅茹打了个哈欠，道：“别等，姐姐可累了，咱们先选。”她左边看了看，右边看了看，最后对卫青锋道，“我们住左边的，大家伙和贺涵之住右边的。”
卫青锋看着梅茹，静了一会。梅茹转过头不看他。小chūn握着李青的手，犹豫道：“梅茹，李青最近……”她顿了顿，又道，“要不让他同咱们一个屋子吧……”
梅茹：“哦？”
小chūn冲梅茹赔笑道：“你将就一下，就忍两天就好了，他最近犯病，贺涵之也犯病，不能让他们两个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