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为了唤醒他的元神，我们，不……是我选择了极端的方式。他元神缺陷时期的记忆极为模糊，卫青锋应该同你说过了。”
“他能记得的事qíng很少，薄芒山聚集了他多年的灵气，也许他会有感觉。但是其他的，我不敢同你保证什么。”
“他的脾气同从前也不太一样，他喜清净，不愿同旁人多讲话。”
“不过他的本xing还——”
“够了。”
小chūn打断贺涵之的话，轻声道：“够了……”
贺涵之面无表qíng。
“你恨我么。”
小chūn淡淡地笑了一声，道：“闲话讲那么多，这句才是你真正要说的吧。”
贺涵之双目冰冷，不泄一丝qíng感。
“我不恨你。”小chūn答的很快，很gān脆。
“我没有敷衍你，我真的不恨你。”小chūn低声道，“起初，因为你骗了我们，大家都有些想不开，却也谈不上恨。后来大师兄同我讲了那些故事……”
贺涵之：“他同你讲了什么。”
小chūn：“讲了很多，讲了太yīn与烈阳的命格，讲了他们入世是顺应天命。也讲了你是当今武林最配得上太yīn之人。”
贺涵之：“他这样说我？”
“嗯。”小chūn道，“大师兄说太yīn入世是必然，能得一个心正之人做主，是武林之幸。”
贺涵之：“我是心正之人？”
小chūn挠挠脸，道：“反正大师兄是这么说的，是不是我也不知道。”
贺涵之：“……”
“所以呢，我不恨你。”小chūn走过去，拍了拍贺涵之的肩膀，道：“也许剑阁的弟子对你有所怨恨，但是从前清涛院的人都不恨你。知道这说明啥不。”
贺涵之垂眸看着她。
小chūn道：“这说明跟你深jiāo的人都知道你不是坏人！”说完她顿了片刻，又道，“顶多yīn险了一点。”
贺涵之：“……”
小chūn深吸一口气，用手掌扇了扇风，眼珠到处乱转，道：“这几天大宗师外出，塔楼空了出来，你们两个住在那里。”
贺涵之：“好。”
小chūn：“那……要不你自己去吧，反正也认识路。”
贺涵之：“好。”
小chūn：“吴生他们应该就在山门口等着，你上去就能看见。我还有些事，晚些再找你。”
贺涵之：“好。”
小chūn摆摆手，离开了。
贺涵之默默地看着小chūn的背影，半响，淡淡地笑了。
“撑不住就承认好了。”
他在薄芒山的清风中摇了摇头，好似自己刚刚并没有看见那小姑娘苍白的脸，和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在来之前，他也曾幻想那无邪的小女孩还能像从前一样没心没肺，可他错了。
既然没有不变的世qíng，又怎能祈求永远的天真。
小chūn一直走了很远很远，走到眼眶里的泪水都被风chuīgān了才停下来。
她没哭，她告诉自己，她不该哭。
“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坐在一棵云涛树下，捡起地上残落的花瓣。同自己悄悄地讲话，“没什么大不了的……”
……
那晚，小chūn没有睡着。
事实上剑阁的大多数人都没有睡着。
子夜时分，剑阁弟子们纷纷走出屋子，抬头看着天际异象。
那晚的月亮是所有人一生中见过的最大最圆的月亮。它冷得让人憧憬，白得让人心醉。那条银色的星河穿cha在薄芒的山野间，星星点点，宛若冰花。
那是夜晚与山林在颂唱。
从薄芒的山崖上瞭望，隐约能看见一道黑色的剪影dàng浮在圆月当前，没人能看清那是谁，却也没人能认错那是谁。
小chūn同贺涵之分别时曾想过，他什么时候会来。
现在她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
小chūn站在空dàng的院落中，遥望着那道身影。在周身冰冷之际，卫青锋来到她的身后，给她披上了一件外衫。
“风这么大，你不好好休息出来做什么。”
小chūn低着头，没说话。
卫青锋抬头看向天际，淡淡道：“他来了。”
“嗯……”
卫青锋：“不管怎样，你总不能一直在这chuī冷风。先回屋休息吧。”
小chūn点点头，“嗯。”
听了卫青锋的话，小chūn转过身往屋子里走。
她没有回头，一下都没有。
她不必回头，也不想回头——
因为她知道，那已经不是李青了。
62第六十二章
一觉睡饱，小chūn反倒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薄芒山的地气滋养，总之是铸就了6小chūn眼大心也大的特点。她咬着塞了满嘴的ròu包子，闭着眼睛想。
反正那也不是傻大个。
只要这么一想，她顿时就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饱饱地吃了一顿早饭，小chūn出门gān活。
因为悯剑山庄这么大的架势住进来，剑阁的弟子就算想避也避不开。小chūn绕到前院，一抬脑袋，满眼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人虽多，却都在屏息打坐，整座院子鸦雀无声。
“！？”小chūn当时就震惊了。
这算什么？
这两年里小chūn基本上把剑阁上上下下百十来人认了个全，她在院子里扫了一眼——
嘁，果然没错。剑阁弟子才不会这么无聊大早起来打坐呢。
小chūn打了个哈欠，接着往前面走。
院子门口，小chūn发现一个小脑袋躲在墙后面扒着往外看。
小chūn：“……”
小chūn眯着眼睛过去，在小武反应过来之前一下子拎住他的耳朵。小武吓了一跳，大叫一声。
院子里本来安安静静，小武这一叫唤显得分外的突兀。
小chūn连忙捂住小武的嘴，匆匆回头一眼。
“……”这一院子的人都跟石头一样，动都没动一下。
小chūn嘴一撇，手也松开了。
小武瞪大眼睛蹦蹦跳跳，压低嗓子叫道：“小chūn师姐你看到没！好厉害！”
小chūn敲了他头一下，“跟你有啥关系。”
小武也顾不得捂住头了，“小chūn师姐！悯剑山庄的功夫是不是极厉害？”小chūn又打了个哈欠，支支吾吾道：“还凑合吧。”小武拉着小chūn的衣袖，垫着脚尖兴奋道：“那跟咱们剑阁比呢？”
小chūn豁然一瞪眼，“当然是剑阁厉害！这还用想么！？”
小武：“贺掌门好像也很厉害！”
小chūn脸都扭曲了。
“你说谁厉害都行，就他不行！”
小武：“为啥——”没等他问完，身后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怎么我就不行了。”
“……”
“噢！”小武猛然转过身，贺涵之一身名贵的缎衣，潇洒地靠在树上看着他们。在剑阁小武童的眼里，贺涵之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
“贺掌门！”
小chūn脸都要绿了，啪地一下拍了小武。“去去去，练功去！”
小武被小chūn不qíng不愿地凶走了。小chūn抱着手臂站在贺涵之面前，道：“你跑这来gān什么？”
贺涵之笑道：“找你呀。”
小chūn皮笑ròu不笑道：“找我gān啥。”
贺涵之：“你用早膳了没？”
小chūn：“用了。”
贺涵之皱皱眉，道：“我还没吃东西呢。”
小chūn也皱起眉头了，道：“没吃？我昨儿个已经同伙房打好招呼了啊，没给你们送过去？”
贺涵之：“送了，不喜欢吃。”
小chūn：“……”
贺涵之猫下腰，冲小chūn眨了眨眼睛，道：“昨晚睡得如何？”
小chūn歪着头看着他，“神清气慡。”
贺涵之：“他发脾气了。”
小chūn眉毛一挑，贺涵之接着道：“他刚一踏入薄芒山地界就感觉到了。”
小chūn：“感觉到什么。”
“感觉到薄芒山的气息。”贺涵之道，“或者说，是他留下的气韵。”贺涵之站起身，长叹一口气道：“然后就开始发脾气了。他觉得我之前有意瞒他，现在又在他丝毫不知qíng的qíng况带他回来，总之都是我的不是。”
小chūn嫌弃道：“你们天天就为了这个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