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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深处有人家_Twentine【完结】(72)

  凌花被他攥得生疼,脸上却还带着笑。

  裴芸神色几乎癫狂。

  “你快说!她是不是回来过,是不是回来过——!?”

  凌花摇摇头,轻声开口道:“没,我骗你的。”

  裴芸怔住,他退后几步,大口喘着气,想说什么,却再也没有气力。最后只道:“没有下次。”说罢,他朝屋外走。

  凌花看着他的赤脚,道:“叫人拿双鞋子来吧。”

  裴芸背影凄凉,一步未停,也不知听没听到。

  当晚,凌花便死了。

  她单手拄着脸,就像是在梳妆台边休息一样。

  袁飞飞在城外等着,将凌花的尸首捡了回来。后来又趁着夜色,和狗八一起,将凌花偷偷埋在了裴府的后院。

  袁飞飞对狗八说:“你知道么,我第一次见到凌花,就是在这里。”

  狗八嗯了一声。

  袁飞飞四下看了看,这院子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裴芸似乎是一个守旧的人,当年的假山,花园,凉亭,现在通通还在。

  她抬起头,从院子的一处向上看,刚好能见到裴芸屋子的窗户。

  十二年前,一个小姑娘卖身到金楼。她偶然间看见老板娘领着自己的儿子,从坊间走过。那个男娃看着一根刚刚抽芽的树枝,笑着道了一句“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小姑娘听不懂诗句的意思,却牢牢记下了这句诗。

  等到花娘分名字的时候,她站出来跟教娘说,我要叫凌云。教娘说这名字听着太硬气,不好,小姑娘就说,那叫凌花好了。

  小少爷生病,消息传到了前面,小姑娘趁着教娘不注意,偷偷跑到裴府后院,在院子地大声唱歌,想哄他开心,不过结果却不好。她也知道了,后面的院子不能随便去。

  可她也知道,有一个女娃,不仅可以去那个院子,还能随随便便待多久。她心智早熟,明白了其中道理。等那女娃问到的时候她便说,她心里的那个人,差不多已经死了。

  这一辈子,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进去那个院子。

  就算活着的时候不行,死了能进去也好。

  从什么地方开始,就从什么地方结束。袁飞飞心想,也好。

  这样也好。

  就像一个轮回。

  第五十七章

  不管袁飞飞的生命里曾经出现过多少人,狗八一直觉得,他才是最了解她的。

  不然,他不会在袁飞飞要离开的那一天,找到她。

  狗八一直都记得那一天。

  从袁飞飞去杀刘四的时候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袁飞飞是个白目的láng崽,漂泊的浮萍,她不可能在一个地方永远留下来,他一直这样坚信。

  在袁飞飞杀掉刘四后,狗八就知道,离她要走的日子不远了。

  狗八在崎水城混了十几年,里里外外吃了个通透,他偷过世家大户的银叶子,也抢过路边的野狗食,太多的炎凉世路让他的内心早早变得冷漠麻木。

  就像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乞丐一样。

  可他又跟他们不同。

  因为袁飞飞。

  其实,在狗八与袁飞飞相识的十几年里,并没有过多的深jiāo,袁飞飞在狗八的心里,更像是一种象征——象征着了无牵挂的内心,还有绝对不会后退的步伐。

  她不会退缩,也不会畏惧,也没有任何事物能牵绊住她。

  她不富裕,也没有权势,其实他们都处于泥地。

  可袁飞飞却永远不会沉沦。

  那一天,他在城门口堵到了她——或者他更愿意形容为“等到了她。”

  袁飞飞还是穿着男装,她只带着一个小包裹,也没有多余的家当,就那么轻轻松松晃晃悠悠地从街的那一头走过来,见到狗八,她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早哟。”

  然后就从狗八的面前走过去。

  在她与狗八错身而过的一瞬,狗八忽然伸手,拉住了袁飞飞的手腕。

  “嗯?”袁飞飞侧眼,狗八看着她,道:“你要去哪。”

  袁飞飞咯咯地笑了两声,道:“怎么都猜到了,好没意思。”

  狗八没去问还有谁知道,他站到袁飞飞面前,道:“飞飞。”

  袁飞飞盯着自己的手指甲,五个手指来回换着看,不经意道:“怎么。”

  狗八道:“我同你一起。”

  袁飞飞还是没有看他,道:“你知道我要去哪,就一起。”

  狗八道:“随你去哪。”

  袁飞飞终于看了他一眼,狗八站在她面前。她忽然忆起,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狗八,以至于现在他洗过了脸,瘦高又微微佝偻的身躯站在晨光之中,她看久了会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

  半晌,袁飞飞道:“我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狗八冷笑一声,先她一步朝城门走去,转身一瞬,道了一句。

  “那就再好不过了。”

  后来,狗八也曾回想过。在那个时候,袁飞飞说出“或许不会再回来”,他心里本该是高兴的,但是却莫名其妙地冷笑出声,就是因为他打从心底,不相信她的话。

  这几年里,他们gān过不少营生。

  光明正大的有之,偷jī摸狗的也有之。

  跟袁飞飞在一起的时间越长,狗八的感触就越深。

  袁飞飞不能说是好命,但绝对是硬命。这种坚硬渗透在方方面面,他们最开始起家的时候,遇到的困难无数,很多时候狗八都觉得要撑不下去了,可袁飞飞总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接着往下走。

  她的一切都在影响着狗八,包括冷峻凉薄,以及一往无前。

  所以狗八万分不解,为何这样的一个女人,会对那个禁锢一方庭院的哑巴铁匠念念不忘。

  虽然袁飞飞从来没有提及过,但是狗八在她的神qíng中,什么都能看出来。

  但他并没有太过在意,尤其是在他们的营生步上正轨后。外面的生活很好,有安稳,也有刺激,只要袁飞飞愿意,他们可以无所事事,也可以刀口舔血。

  同样,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再离开。

  漂泊,流làng,居无定所。

  他们不缺钱花,但是还是爬在泥潭之中。

  狗八不在乎,只要同她在一起,他就不在乎。他甚至享受着这种泥潭里的生活,他从不会高看自己,因为袁飞飞在见到他的第一次就说过——

  【还真像一条狗,你这名字起的不错。】

  他愿意做狗,只是在偶然的时候,他会忍不住地想问一问她。

  你觉得,我这条狗,这些年来有长出点骨头么。

  他真的问了出来,在一个秋天的晚上。他和袁飞飞坐在山道上的一个亭子里,袁飞飞靠在柱子上喝酒,听了狗八的问话,她哈哈地笑了出来。

  狗八也跟着她笑了。

  狗八知道,袁飞飞一直都晓得他的感qíng。

  他第一次在一间柴房里,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自渎。袁飞飞推门而入,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愣了一下。

  也只愣了一下。

  狗八拎起自己的裤子,捂住身下,脸上还带着薄薄的汗印,他看着袁飞飞,喘着粗气说不出话。

  袁飞飞把柴房门打开,她抱着手臂靠在门边上,扯着一边的嘴角,道:“叫什么名字,看着我就好了,继续啊。”

  冰白的月光顺着敞开的门照进来,勾勒出袁飞飞简洁而冷峻的侧影。风chuī起她的衣摆,夹杂着山林间的泥土气,是最为催qíng的味道。

  狗八当真又动了起来,他没有再叫她的名字了,而是一直、一直看着她。

  事后,他们对那一晚只字不提。

  并不是为了隐藏什么,而是对于他们两人而言,那根本算不得什么。在狗八看来,袁飞飞对那一晚的兴趣,似乎还没有对晚饭吃点什么来的多。

  至于这种事qíng有多羞耻下流,他们两人更不在意。

  往后的日子里,狗八也经常这样做,有的时候他做的多了,袁飞飞会笑骂,说狗到发qíng的季节了。

  只有一次,袁飞飞在狗八纾解之后,蹲在他的面前问他。

  “你这么想要,为何不来问我。”

  狗八还沉浸在刚刚的痛快中,身体微微地痉挛,他的脸埋在gān糙里,头发沾得全是汗水。他透过雾蒙蒙的眼睛,看向袁飞飞,哑声应道:

  “不问……”

  “呵。”袁飞飞轻笑一声,站起身来。

  狗八不会问,也不想问。

  因为有些事qíng,问了也是白问,问了不如不问。

  他们在外漂泊,làng迹四方,他们都慢慢长大了。

  袁飞飞生得很美,至少在狗八的眼里,他从没见过比她更有味道的女人,就算是凌花都不行。狗八变得有些沉默,总是默默地跟在袁飞飞的身后,他太过了解她,很多时候袁飞飞不用开口,狗八已经知道她需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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