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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深处有人家_Twentine【完结】(74)

  袁飞飞见了,笑道:“老爷,这肥猫是你养的?”

  张平垂下头,才发现了脚边的花猫,他的反应有些茫然,盯着猫看了很久,才点了点头。

  袁飞飞道:“你每天给它喂几顿。”

  张平又顿了一会,然后抬起左手,伸开五指。

  袁飞飞道:“一天喂五次,怪不得肚子都拖到地上了。”

  张平低头看猫。

  袁飞飞走过去,站到张平面前。

  张平抬眼,同袁飞飞看了个正着,马上又把头低下了。

  袁飞飞在张平身前站了一会,然后道:“走吧。”说罢,便转身朝巷里走。

  张平跟在她后面,花猫打了个哈欠,看出主人的步伐,率先朝家里跑去。

  它这一跑,浑身都在颤,路过袁飞飞的时候,袁飞飞忍不住又笑了。

  来到院门口,袁飞飞站住脚步。

  “……十几年了,这门就从来没有锁过。”袁飞飞转过头,道:“老爷,明儿我抽空把门拆了吧。”

  张平眼睛一直看着地,闷头往前走,他的步子大,加上反应迟钝,以至于袁飞飞忽然转头说话,他完全没有防备,差点同她撞到一起。

  不过还好他身子反应快,在看见袁飞飞后,马上连退了好几步。

  一小段路,让张平走得前后乱窜,这láng狈的qíng景落在袁飞飞的眼里,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的苍老、沉默,都是因为她。

  同样,他的迟钝、木讷、小心翼翼,也都是因为她。

  这个认知,让袁飞飞的心又疼又痛快。

  家里并没有什么改变,除了树下的那两个石头垫子不见了,其他的,都与从前一样。他们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了,张平看了袁飞飞一眼,什么都没做,袁飞飞点头道:“好啊,你去做饭吧。”

  说完,两人都是一愣。

  张平先反应过来,他转头进了火房。剩下袁飞飞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呆呆地怒了努嘴,自语道:“怎么就看出来了……”

  袁飞飞同花猫一起,坐在屋子里等饭吃。

  袁飞飞走后,张平重新搬回了主屋住,袁飞飞坐在凳子上看了一圈,屋子里已经没有她的痕迹了。她看到木架上的摆设,从前放纸的地方,现在空落落的。倒是没有蒙灰,看起来经常打扫。

  究竟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一间简单到极致的房间。

  山林的猎户?苦行的僧人?还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袁飞飞一个人在屋子里思绪翻飞,张平端着饭菜进来。他先到屋子角落里,把饭菜拨进一个小碗里一些,花猫凑过去吃。

  袁飞飞见到,靠在椅子上道:“这猫还能抓老鼠么。”

  张平转过身,把两盘菜都放到袁飞飞面前,然后坐在桌子另一边。袁飞飞搓了一块火石,点亮桌上的油灯,张平的脸在灯火下,轮廓分明。

  袁飞飞看着张平,道:“老爷,你瘦了。”

  张平看着桌子上的油灯,没有回应。

  火光在他眼眸中轻轻窜动,可张平半分心绪都没有流露,袁飞飞看着,觉得他的一双眼睛就好像一口gān涸的老井一样,扔下一个木桶,只能听到空旷的回声。

  张平晚饭只吃了半个馒头,袁飞飞问他吃的这么少,有没有吃饱。张平点了点头。

  吃过了饭,张平收拾了桌子,袁飞飞对他道:“今晚我要睡在这里。”张平就去木柜里翻出一chuáng厚被子,铺在chuáng上。

  袁飞飞躺了上去,然后看着张平慢慢退出屋子。

  她没有叫住他,因为她觉得今日已经够了。

  张平整个人都像是在梦游一样,她再做什么都是多余。

  夜里,袁飞飞醒来了一次。

  她在外面过的久了,冷不防回到这里,难免有些不惯。袁飞飞在黑暗里坐起身,听得深夜静悄悄的。

  她觉得有些闷,便爬到chuáng尾,推开窗子。

  在推开的一瞬,袁飞飞就看见火房里面亮着蜡。

  袁飞飞笑了。

  就说嘛,半个馒头,怎么够他吃的。

  袁飞飞披上衣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朝火房走过去。她打算调侃一下张平,若说一直到晚上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个心思,那现在她有了。

  门开着一道小小的fèng隙,袁飞飞凑过去。

  她觉得他是在偷吃馒头。

  袁飞飞扒着门边看进去——

  只看了一眼,她就愣住了。

  张平的手里的确握着一个馒头,但是看起来却并不是想要吃下。他头发披散着,手拄在灶台上,浑身都在发抖。

  袁飞飞听到一声哽咽。

  然后张平就快速地拿起馒头,塞进自己的嘴里,把余下的声音全部噎住了。

  他将双手cha进自己的头发,背对着灶台蹲下了。

  袁飞飞看到他脖子上满是涨起的筋脉。

  不知何时,那只肥猫走到他身边。活物皆通灵,它看见张平痛苦的模样,轻柔地叫了一声,然后舔他的脚踝。

  张平颤抖地伸出手,将那只猫紧紧抱在怀里。

  袁飞飞站起身,轻声回到自己的屋子。

  红尘丹心何处止,qíng字最难知。

  来,也叹不是。

  去,也叹不是。

  第五十九章

  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袁飞飞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

  她坐在chuáng上,听见院子里有些微的响声。

  张平在做早饭。

  袁飞飞捂着头发了一会呆,然后下地出门。

  她来到火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里面正在蒸馒头的张平,道:“老爷。”

  张平好像又被吓了一跳,他看了她一眼,马上又移开目光了。在短短的对视中,袁飞飞看到张平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袁飞飞问道:“老爷,你昨晚没有休息好?”

  张平低头摆弄蒸笼,摇了摇头。

  袁飞飞走过去,道:“我来做吧。”

  见她过来,张平连忙退后两步,袁飞飞手顿了一下,而后又若无其事地接下张平手里的活做了起来。

  张平站在袁飞飞的身后。

  袁飞飞长大了,身材玲珑有致,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翠绿的玉簪轻轻挽起,露出gān净白皙的脖颈,窗外的光照在她的衣裙上,就像洒了一层薄薄的金粉一样。

  张平看了一会,默默地低下头,转开了眼。

  袁飞飞把做好的饭菜端到屋子里,对张平道:“老爷,吃饭。”

  张平点点头,拿起了筷子。

  他吃了一会,看袁飞飞没有动静,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袁飞飞道:“我没什么胃口,吃不下。”

  张平看着桌上的饭菜,似乎愣住了。

  袁飞飞又道:“你别多想,不是饭菜不合胃口。只是我头有些疼,吃不下去罢了。”

  张平又转眼看袁飞飞。

  袁飞飞道:“没事,或许刚刚回来,睡得不习惯,过会就好了。”

  张平点点头,袁飞飞道:“别光看我,你快吃饭。”

  张平这才又吃了起来。

  吃过饭,袁飞飞收拾了碗筷,张平去铁房打铁。袁飞飞坐在屋子里,半天也没有听见打铁的声音,她来到铁房门口,看见张平一个人坐在铁房的凳子上发呆,别说打铁,手边连块铁皮都没有。

  他只是在躲她。

  袁飞飞看着他沉默的背影,觉得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要如何同她相处。

  花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院子里晒太阳,袁飞飞看了看它,打从心底里认为,张平现在或许只会同这只猫jiāo流了。

  袁飞飞觉得,这只是张平不习惯,过几天就会好了。

  但是一连六七天过去了,袁飞飞从早到晚待在家里,也不见张平有什么改观。他小心翼翼地同她相处,做饭,打铁,发呆,睡觉。

  十天过去,袁飞飞终于决定不再忍了。

  当然,她不会去bī迫张平,她想到了另外一个方法。

  一天早上,袁飞飞对张平道:“老爷,我出去一下。”

  她永远也忘不了张平那一刻的神qíng。

  好像是妥协,又好像是认命,他就那样看着她,就好像在说——

  【好,至少这一次,你告诉了我。】

  袁飞飞的心酸到发疼,她低下头,对张平道:“我晚饭前会回来。”

  说完,她转身离开。

  袁飞飞来到城外河边,深秋的清晨,山林里的风带着浓浓的寒气。袁飞飞站到河边,将衣裳脱了个jīng光。然后走进河水里。

  寒意像冰冻的毫针一样,丝丝入骨,袁飞飞站在水里,嘴唇冻得发紫。

  等到腿已经麻木得快没知觉的时候,袁飞飞从水里走出来,又站在山林的风口处chuī冷风。她一边chuī一边在心里咒骂老天爷。她觉得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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