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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深处有人家_Twentine【完结】(75)

  不。

  好像不对。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袁飞飞就否认了。十四年前的那个冬天,好像比现在更冷。那时张平捡到了她。

  想到这里,袁飞飞在寒风里笑了。

  就这样,她泡完冷水就chuī风,chuī得差不多了再去泡冷水,半天下来,她的神智已经快要恍惚了。

  在觉得要断气之前,袁飞飞重新chuīgān身体,穿好衣裳往回走。

  进到城里,她居然还迷路了。

  她觉得自己的头实在是太沉了,嗓子也疼得说不出话来。靠在墙壁上歇了一会,她接着往家走。

  等到了家门口,袁飞飞振作了一下再进门。

  张平坐在屋子门口的台阶上,袁飞飞一进来,他就看了过来。

  天已经黑了,张平看不到袁飞飞的脸色,只道她回来了,便去火房把饭菜重新热一遍。袁飞飞东倒西歪地进到屋子里,一头栽在chuáng上。

  张平端着饭进屋,看见袁飞飞躺在chuáng上一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他想了想,最后也没过去叫醒她。

  当晚,袁飞飞发起了高烧。

  她半夜醒来一次,还以为自己在外面,想叫狗八进来送水,刚一开口嗓子就冒烟了的疼,她恍惚间想起,自己已经回家了。

  又晕过去之前,她最后一刻想着,要是这老哑巴一直这么闷着,搞不好这次她真的要死了。不过死也就死了,死在他面前,倒也不差。

  张平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早早地做好了饭,但一直不见袁飞飞出来,他以为袁飞飞昨天出去累了,也就没有在意,自己去铁房发呆,可耳朵却一直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一直到中午,袁飞飞还没有出来。张平把早上的饭重新放到锅里蒸了一遍,然后拿着碗筷推开了袁飞飞的屋门。

  袁飞飞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脸朝下地趴在chuáng上。张平觉得这个姿势怎么看都不舒服,他走过去,想让她翻过来接着睡。

  可他的手一碰到袁飞飞的身体时,立刻惊呆了。袁飞飞的身子热得像火炉一样。他连忙去扶袁飞飞的脸,这才看到她脸色沉灰,气息不匀。

  张平这才意识到,袁飞飞病了。

  他手忙脚乱地把袁飞飞抱起来,平躺在chuáng上,又翻出了两chuáng被子给她上上下下盖好,然后去给她请郎中。

  郎中看过之后说是受凉了,开了个方子,张平又跑去抓药。

  等他再回来煎好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把药放到chuáng边,然后坐在chuáng上小心地拍了拍袁飞飞的肩膀。

  袁飞飞毫无动静。

  张平又晃了晃,袁飞飞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目光涣散地看着天棚,没等张平把药端起来呢,又要闭眼了。张平赶忙拉住她的胳膊,让她提起jīng神。

  袁飞飞慢悠悠地转过眼,看见张平,像是不认识一样,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叫了声老爷。

  她的声音gān哑,有气无力。

  张平听得手都颤抖了,他扶着袁飞飞的肩膀,抬手比划着——

  【喝药,先喝了药再休息。】

  袁飞飞看着张平的手,过了好久,才低声道:“你终于跟我说话了……”

  张平沉默。

  袁飞飞转过头,又低低地道了一句,“肯说话就好……”一边说,她一边又闭上了眼睛。张平回过神,想起袁飞飞还没有喝药,他拉着袁飞飞的手臂,示意她先别睡。

  袁飞飞皱着眉头转过脸去,“不喝。”

  张平再拉,袁飞飞哼哼一声,gān脆把身子转进去。

  眼看药就要凉了,张平着急之下,伸出手,直接把袁飞飞从chuáng里面抱了出来,袁飞飞痛苦地叫了一声就被张平拉了起来。

  张平把药放到她嘴边。

  袁飞飞鼻子不好用,但是看着那黑乎乎的要就烦,她坚定道:“不喝不喝。”

  张平一手端着药,一手托着袁飞飞的后背,她要倒,张平就一用力,牢牢地撑住她。

  袁飞飞坚决不喝药,张平两手都占着,也腾不出空闲劝她,两人就在屋子里对峙。又过了一会,药凉了,张平皱着眉头把药放下,打算重新煎,刚一放开手,袁飞飞噗通一下倒下了。

  张平看了看她,叹了一口气站起身。

  “老爷。”张平端着药碗走到门口,袁飞飞忽然叫住了他。张平回头,看见袁飞飞躺在chuáng上,静静地看着他。她看着有些憔悴,一双细长的眼眸也没有平日的神采。

  袁飞飞低声道:“你陪陪我。”

  张平还有些犹豫。

  袁飞飞悲惨道:“我要死了。”

  张平:“……”

  张平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药碗放到桌上,重新坐回chuáng边。

  袁飞飞拉了拉他的衣摆,她病中力气小,但张平也顺着她的意思又坐过去一些。

  袁飞飞翻身过来,双手环住张平,脸埋在张平的腿上。

  张平的身子绷得很紧。

  袁飞飞轻轻地枕着,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张平的身子总算是放松了下来。袁飞飞躺在张平的腿上,他的衣裤简单结实,或许是因为刚刚煎过药的缘故,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糙药味道,袁飞飞在病中,鼻子不灵便,却也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很苦涩。

  夜里安静极了,屋子里点着油灯,袁飞飞抱着张平很久很久,她甚至觉得,就这样结束生命也是好的。

  张平一直由她抱着,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油灯燃尽,屋子里暗淡下来,只有淡淡的月光,顺着门窗fèng隙,星星点点地照进来。

  袁飞飞低声道:“你恨我么。”

  张平摇了摇头。

  袁飞飞没有看见,也没有再问。

  问的人只为了自己而问,答的人也是为了自己而答。

  不知过了多久,袁飞飞轻轻开口:“老爷,养了我,你欢喜么。”

  回应她的,是一声低低的轻笑。

  笑声中有无奈,有感叹,更多的,是无法浅释的深长。

  袁飞飞也笑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问张平,那时的他,也是这样轻笑出声。

  这一个问题,不管由哪个人来看,答案或许都是否定的。就算是袁飞飞自己回忆往昔,也会觉得张平抚养她,是苦大于甜,痛多过快。

  可她依旧不会退让。

  黑暗中,张平的手放在了袁飞飞的头上,他轻轻地抚摸了她的头发,袁飞飞静静地看着黑暗中的某一处,默不作声。

  时光是飘忽的,偶然想起,才发现已经过去了太久。

  初次遇见,他就像拯救天地的神明,而她只是一个瘦弱的孩童。

  再次遇见,她秀美聪颖,而他已鬓生白发。

  岁月的凝重大多时间让人沉郁,可有时候想一想,却又让人心生感激。

  因为这么久都过去了……

  你还肯回来。

  你还肯等我。

  第六十章

  袁飞飞的病很快就好了。

  换成张平病了。

  这是一个天大的奇事。因为袁飞飞同张平生活了许久,还从没见过他生病,以至于她一开始根本没有察觉出张平病了。

  张平自己也不甚在意。

  好像近四十年来,他还没有为病痛困扰过。袁飞飞病倒,张平不眠不休地在她chuáng边看了三天,其实在第二天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感觉到些微的难过了,但那时袁飞飞还病着,他在一旁伺候她,换衣煎药做饭事事不差,就算袁飞飞睡着休息了,他一根弦也绷得紧紧的,根本没有空闲多想。

  几天后,袁飞飞生龙活虎地将病去了个gān净,张平一口气松下,身子也越发地沉重。

  可他还是没有在意。

  期间袁飞飞问过他一次。

  “老爷,你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没吃饱么?”

  张平摇头。

  袁飞飞也就没再问了。

  本来,这点小病以张平的体格来说,算不了什么。可奈不住他因为袁飞飞的回来,心神俱扰,也不知怎么就染上了,又在两个人全然不在意的状态下,慢慢严重了起来。

  终于有一天,在吃饭的时候,张平一个喷嚏把米喷了袁飞飞一脸。他手忙脚乱地想帮她擦,袁飞飞捧着饭碗,看着张平,问了一句:“老爷,你不是病了吧。”

  她一问,两个人都愣住了。

  袁飞飞把碗放到桌子上,伸出手,张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还是被袁飞飞一手捂在头上。

  “这么热?”袁飞飞惊讶地看着张平,“还真的病了。”

  张平被她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站在原地不动了。

  袁飞飞来到张平身边,握住张平的大手。

  “老爷,你身子不舒服么。”

  张平张张嘴,又一个喷嚏。他连忙转过头去。袁飞飞把他拉到chuáng边,道:“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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