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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纪·锁香楼_荔箫【完结】(29)

  素儿走过去补了一句:“上了茶马上退出来,别耽搁,别再出什么岔子。”

  “诺。”

  宫人们行去了正殿,玉漓长舒了口气:“可算是中秋了,过了今天便可好好歇歇。姐姐先去吃点东西吧,厨房备了不少吃的给我们。”

  二人在小桌边坐了,素儿盛了碗甘蔗粟米扇贝汤缓缓喝着,暗想过了中秋自己便得领罚去,除非今晚嘉远帝心qíng好免了责罚。正想着,便听正殿方向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与玉漓对望一眼,两人皆放下手中的碗筷跑向了门口。一看,适才一片欢腾的正殿里眼下寂静无声。

  平日同在御前侍奉的宦官江疏过来向她们一揖:“宫正、尚仪,莹鸢做事不小心,打碎了陛下给崇亲王的赏赐。”

  素儿心里一紧,提步就要往殿里走,被玉漓一把拉住,急劝道:“姐姐不能去,这事跟姐姐一点关系也没有。打碎御赐之物这么大的罪名姐姐你不能扛。”

  素儿心下思量一番,觉得自己好歹位居从三品,揽下罪名也许也不至于一死,可莹鸢一个正九品中使定是拖出去杖毙了事。便脱开玉漓的手,道:“你在这盯着,别让她们再犯别的错就好,这事我来处理。”

  步子沉稳地进了殿,至殿中稽首一拜:“是奴婢教导无方,陛下恕罪。”

  冕前的十二旒将座上帝王的神qíng尽数隐住,素儿心中忐忑,但事已至此毫无他法。安静了半晌,她能听到唯一声响便是侧后方莹鸢低低的啜泣。

  嘉远帝的语声沉沉传来,夹杂着些许怒意:“闵尚仪,这些天你不是头一次犯下大错了。”

  素儿的额头触在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是,奴婢知罪。”

  “来人。”嘉远帝语气肃然,另一边却响起了另一个与之相同的声音,却是截然不同的温和语气:“皇兄,中秋乃团圆佳节,何必跟个宫女置气。”崇亲王微微而笑,“既是尚仪教导宫女无方打了赏赐,倒不如……皇兄便把尚仪赐给臣弟吧。”

  殿里一阵吸冷气的声音,素儿愕然怔住。崇亲王走到她身边向嘉远帝一揖,朗朗言道:“臣弟与云清早已有qíng在先,如今她既在御前服侍不好,便请皇兄放她出宫随臣弟回映阳罢!”

  素儿再顾不得礼数,惊诧不已地抬头看向他。他这番话,无异于是向嘉远帝挑明了她实是他送进宫的人,毫无隐瞒地承认了自己在帝王身边安cha眼线之事!她全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原不过是想救莹鸢一命,居然……居然就这样将崇亲王牵了进来。

  无论嘉远帝答允与否,崇亲王先前的小心谨慎皆尽白费!

  她又想起哲亲王自尽的场景,浑身打颤。

  又安静了许久,嘉远帝的声音才又传来,带着淡泊的笑意:“也罢,中秋佳节图个心悦……”

  这听着便是要允了,挺不快的事qíng有次结果可说是甚好。众人皆是露了轻松之色,却忽然听得尚仪的声音坚决有力地响起:“奴婢不嫁!”

  这次,轮到了崇亲王满面惊诧。

  素儿并未看他,附身向嘉远帝一拜,下拜时贝齿一咬,狠下心道:“奴婢已心有所属,断不愿嫁入王府为妾。”复看向崇亲王,已是笑颜明艳,“殿下若觉得那日在德太妃殿中闲谈几句便可称为‘有qíng在先’,那殿下的qíng谊未免太不值钱了。”言外之意,崇亲王所言的“有qíng在先”不过是一面之缘,他们先前并不认识。

  与会众人都凌乱了:这又是哪出啊!今年中秋大戏太多了啊!

  众人都等着崇亲王的反应,崇亲王却是惊诧地没了反应,便见那冕前的十二旒一晃,其后传出的声音慵懒中带了点玩味:“哦?朕倒是想问问云清你心里装着什么人,连亲王也不肯嫁。”

  “奴婢……奴婢……”素儿的声音一颤再颤,最终又是一拜,话语几乎是带了哭腔,“求陛下……让奴婢终生侍奉御前!”

  这到底是哪出啊!传出宫外必定会被文人们拿来大作文章啊!崇亲王向御前尚仪表白遭拒已经够有卖点了,后面怎么又续出了御前尚仪向陛下表白的段子啊!

  这次,连那十二旒后面的面孔也是一诧。

  众人等着崇亲王的反应,崇亲王没有反应;

  众人等着陛下的反应,陛下也没有反应。

  良久,陛下说了一句让众人全然猜不到其中意味的:“退下吧。”

  素儿再叩拜,没有回侧殿,直接躬身退出了辉晟殿。

  .

  当晚,宫宴散后。御前尚仪闵氏被传旨召幸。

  鸾沐宫长汤赐浴,明明是整个身子都浸在温暖的池水中,却被心中一股驱不散的寒意bī得浑身发抖。满心想着的都是她今晚的解释嘉远帝究竟信了多少……既会召幸,至少该是信了自己先前与崇亲王并不相识了吧?

  心里被蒸汽压得喘不上气,撩起池水泼在脸上还是不能静心半分。便起身出了池子,即有宫人上前为她披了衣服。

  至鸾沐宫内室更衣,宫人呈上淡蓝丝质jiāo领襦裙,轻盈柔滑,穿在身上犹显柔美。化妆毕,素儿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说了自如鸾沐宫以来第一句话:“去换那支南红银钗来。”

  因摸不准嘉远帝心思究竟如何,若真有什么掌控不了的事,也只好求嘉远帝念旧qíng了。

  重新绾了头发,行出鸾沐宫,就见到了候在门口的玉漓。玉漓神色颇是担忧:“姐姐……”

  她伸手在玉漓手上一握,宽慰一笑:“没事。”

  .

  一顶小轿,将她送进了成舒殿。缓步而入内殿,一道道明huáng纱帘在她背后依次放下,第二道纱帘外,是负责记录彤史的女官,无声地向她行了一礼。她脚步未停地继续往里走,直至第一道纱帘外停住,两旁正要将帘子放下的宦官一愣。

  她附身行稽首大礼:“奴婢云清,叩见陛下。”

  一只手将她扶起,熟悉的声音带着并不能代表喜悦的淡泊笑意:“免了。”

  素儿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随他入内。

  最后一道明huáng纱帘也随之放下。

  嘉远帝拉着她到榻边的案几旁坐下,相对而坐,她很是拘谨。嘉远帝倒了两杯酒,推到她面前一杯,她不动,他凝视她半晌,淡淡道:“你当初说你不愿做妾,但皇后的位子,朕给不了你。”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她一笑,持杯浅啜了一口酒,qiáng作着镇静,语气娇柔:“奴婢不在乎份位。”

  他目光一凛,话锋立转:“朕小看了崇亲王,白信任你一场。”

  她一慌:“陛下……”又低低道,“陛下何出此言……”

  嘉远帝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笑:“你敢说你不是崇亲王送进来的人?”

  明明是已经被戳穿,她还是硬顶着说:“奴婢不是。”

  嘉远帝轻哼一笑,微眯着眼看着微微颤抖的她:“当日朕在湖边对你说的话你可别说你没听懂,那天拒绝得那般gān脆,后来也刻意表明过心迹,今天又忽然转了xing,你以为你骗得过谁?”

  她面上的血色逐渐褪去,心知再辩无用,离席一拜:“陛下……殿下他……并无反心啊!”

  嘉远帝冷睇着她,一声轻笑:“眼线都安cha到朕身边来了,你还敢说他没有反心?”

  “殿下只是因为……知道陛下对藩王多有疑心才……”

  “好了。”嘉远帝打断她的话,扶着她的肩让她直起身,右手轻勾着她的下巴,笑意温和,“过了今晚,这些事再与你无关了,你好好做朕的宫嫔,先前的事,朕既往不咎。”

  她滞了良久,声音清冷地道了声“诺”:“可是……求陛下告诉奴婢……您会杀崇亲王吗?”

  嘉远帝的答案如那日她问起哲亲王之事一样来得很快,却比那日更多了森意:“崇亲王,必须死。”

  “陛下……”

  “朕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提崇亲王,先前你是他王府的人,你自是该对他忠心。但从今晚后你是朕的人,你若非要想着他,就去给他殉葬。”

  .

  那一夜,太长了。

  素儿感受着耳边的哈气,神色一片死寂。他覆上来,动作很轻,就像怕伤了她一般,她始终不敢看他。在他的热qíng下,她身上掀起一阵阵躁热,热极了,她却无法迎合他,耳边一遍遍地都是那句“崇亲王,必须死”。

  一阵剧痛之后,她终于借着痛感哭了出来,两道眼泪从她脸颊上划过,浸在chuáng单上。但他,对此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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