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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纪·锁香楼_荔箫【完结】(30)

  那一夜,她只觉得,他的每个动作对她来说都是一道酷刑,直折磨得她身心俱疲。只是,她受尽酷刑,却救不了任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基友茴笙的文《凰诀》,请戳图片↓】

  ☆、踏青游·充媛

  她是在隐约传来的打更声中醒来的,已经寅时了。睁眼,便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眼睛,这个熟悉的目光让她险些脱口而出一声“殿下”。迅速回神后,生生将这个危险的称呼咽了回去,垂眸道:“陛下……”

  嘉远帝半搂着她,安静一笑:“朕要去上朝了,你继续睡。”这般语气,与昨晚那个亲口告诉她崇亲王必须死的人判若两人。她一恍神间,嘉远帝已扬声叫了宫人进来。更衣盥洗,她呆滞地躺在chuáng上看着忙碌的宫人们,实际上又什么都没看进去,直至他一身玄色朝服走近她笑着说:“朕走了。”

  她下意识地要起身行礼,遂即想起自己尚未穿衣,便躺在chuáng上颌首说了一句:“恭送陛下。”

  嘉远帝走出两步,一旁的宦官向他一揖,看了素儿一眼,犹豫着问:“陛下……尚仪她……”

  素儿明白,这是问留档不留。若留,便是下旨晋封;若不留,便是赐下一碗药,她日后仍是宫女。但往往侍寝而不留的宫女,过得连粗使宫人还不如。

  嘉远帝便又回头看她一眼,眉眼带笑:“封充媛。”

  充媛?!众人都一愣,包括她自己。

  大燕朝如今的嫔妃品秩,正一品为“三夫人”,从一品为“四妃”,正从二品合称“九嫔”,又分“上三嫔”和“下六嫔”。自正三品至从五品的宫嫔皆属“二十七世妇”,正六品至正八品为“八十一御女”。再往下至从九品则属“散号”,员额不限。一般宫女侍寝后晋封,都是自从九品采女开始,偶有正九品良使,连从八品的宝林都见所未见,想直封到八十一御女更是不可能。

  充媛,位列从三品,属二十七世妇。

  换句话说,她现在就比德太妃的侄女、婕妤张容琳低半品。

  那宦官犹豫了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边听嘉远帝笑斥道:“发什么愣?从前是从三品尚仪,封得低了便是委屈了她,去传旨。”

  素儿嘴角抽搐:从三品尚仪换从三品充媛,陛下您这个换算标准真是大方。

  .

  此后的日子,如常过着。

  她是一个很合格的宫嫔,温婉贤淑。

  她如同当年在崇亲王府时bī迫自己断了对陛下的念想一样bī自己断了对崇亲王的念想。她告诉自己,她是大燕朝嘉远帝的充媛,是天子宫嫔,崇亲王的死活是她不能也不该过问的。

  乱世浮萍,只能求自保而已。

  嘉远帝待她很好,可说得上是体贴。

  在他下朝后或是其他闲暇时,常到她宫中,闲谈片刻或是品上一盏茶,很惬意的时光。逐渐的,她眼里的他,又变成了当年赔她风筝的那个他。

  可她还是小心翼翼。

  终于,他问她:“你很怕朕?”

  她思虑片刻,垂首答道:“是。”

  “为何?”

  她直言回道:“陛下待兄弟太狠。哲亲王惨死在臣妾面前的场景,臣妾一直记得。”

  嘉远帝未置评说,握了握她的手:“出去走走。”

  她随在他身后,看着他一言不发。她觉得,这一生也就这样jiāo付了吧,如今已是从三品,足够了。若运气好,还能再晋上一晋,九嫔、四妃、三夫人,直到有一天,坐上太妃的位子,然后颐养天年。

  她忽然发笑,颐养天年?她的心已然老了么……

  他恰好回过头,看着唇边带笑的她问:“在笑什么?”

  她敛去笑意,抿了抿嘴:“没什么,臣妾只是觉得世事真无常。臣妾原本只是个宫女,一夜之间,成了陛下的从三品充媛。”

  他嗤笑一声:“这也算得‘世事无常’?有美人投怀送抱,朕为什么不要?”她闻言面露窘迫,他却忽的神qíng严肃地说了一句:“朕不会让你出事。”

  她默然。后宫的荣rǔ皆在一朝一夕之间,如今她得宠,自能听尽他的甜言蜜语,但若有朝一日她失宠……她知道他这话不能当真。

  .

  在她的心底,她明白,陛下一定已经开始处理崇亲王了。但这个思绪,却是她小心翼翼避开的。她不愿多想、不愿打听,唯恐听到了自己不愿知道的qíng况,好不容易断了的念想就又续上了。

  她惧于听到崇亲王的死讯。

  这番躲避,让她无法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她知道,她就会明白嘉远帝那句“朕不会让你出事”是什么意思。

  外面发生的事,与她的想象相反。

  崇亲王反了,反的却不仅仅是映阳。

  淮昱舒亲王、祁川蔺亲王、庖歌赫亲王、宜安禄亲王,他们一并反了,尊崇亲王为帝。大半个燕朝,已经乱了。

  大军势如破竹,攻下一城又一城。至元月,已攻下越辽、梧洵、同绱,三面夹击缁沛——锦都所在的地方。

  这些事,身在后宫的素儿若不刻意去打听,是不会知道的。在她面前,嘉远帝掩饰得很好。

  每每见到她,他都如寻常般问她睡得好不好、宫里缺不缺什么,莫说从他脸上看不出外面乱了,她甚至无法从他的表qíng得知他到底有没有动崇亲王。

  但一离开她的韵宜宫,他便眉头紧锁。

  是的,他低估了崇亲王。他全然不知崇亲王是在何时用什么方法与这么多位兄弟勾结的,只怕早就谋划好了要起来反他。

  也或许……

  就如云清说的,他并无反心,至少他起初并无反心?

  是被自己给bī的,是自己的疑心和无qíng最终害得兄弟反目!

  他最终也给不了自己确切答案。

  但这个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终的结果。或赢,或死。

  .

  三月份,一切都成了定局。

  上巳刚过几日,崇亲王大军攻陷锦都,嘉远帝退位,崇亲王登基,改年号承熙。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快到让人无暇反应。几个月前中秋宫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江山就这样易了主。

  就算世事无常,这也太无常了。

  正和张婕妤对弈的闵充媛乍闻这个消息,身子猛地一颤,洁白无瑕的棋子散落一地。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qíng绪迅速占据心头。

  他没死!崇亲王他没死!

  不仅没死,还登基称帝。

  可也就在那一瞬,她面前却浮现了嘉远帝那张脸,他冷厉地对她说:“崇亲王,必须死。”

  “朕要去上朝了,你继续睡。”

  “朕怎么觉得,闵尚仪你每回都是在明知道朕不会怪罪你的qíng况下认错呢?”

  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就这么突然地、毫无征兆地涌入脑海,最后,化作一句:“这小丫头有意思,好一张不饶人的嘴。刘原,这姑娘若不要你赔的风筝,你便不用回来了。”

  那是他们的初见。

  只是,这辈子,她只怕再没机会问问他记不记得那天了。

  只后悔先前共处了这许多天,她没有问。

  嘉远帝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不让她知道外面的任何事,哪怕那个起兵造反的人是她的旧主。

  崇亲王起兵如此顺利,与她之前递出去的qíng报密不可分。这一切,她难辞其咎,他明明可以赐她一死。

  可他没有,并且,不仅仅是没有。

  与他退位的消息一道传来的,是他的最后一道旨意。

  废闵充媛和张婕妤为庶人,放出宫去。

  这是他唯一能为她们做的,而她们,也是他唯一能保的人。因为张婕妤与崇亲王是血亲,闵充媛与崇亲王有旧谊在。

  那句“朕不会让你出事”在她脑中猛地响起,那一瞬,她才意识到,这几个月来虽与嘉远帝处得忐忑,但恐怕……自己早已爱上他了。即便没有,此时也爱上了。

  .

  崇亲王确实遵循了嘉远帝的最后一道旨意,放了张容琳,却没有放走闵充媛。她和其他嘉远帝的宫嫔一样,暂被幽禁在染瑶宫。

  她木讷地坐在席上,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宫嫔很多,却很是安静,偶尔有一两句充满惧意的jiāo谈。

  “张婕妤就这样放出去了……我们却要在这等死。”

  “若不然……我们……从了当今陛下……”

  一向温婉的皇后黎氏蓦然起身掴了说话的人一掌,怒喝了一句:“贱人!枉陛下待你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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