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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_荔箫【完结+番外】(173)

  我微滞。握住芷寒的手略有责意却更是感激地道:“不懂事……怎的闹到成舒殿去?”

  “姐妹qíng深真叫人羡慕。”嘉贵姬轻笑,“婕妤娘娘又何必做那样的事?待得被赐死的时候,婉仪娘子不定怎么伤心呢。”

  “谁说朕要赐死宁婕妤了!”宏晅语声骤冷,目光凌厉地从嘉贵姬面上划过,沉了口气缓和几分,问皇后道,“梓童,又出了什么事?”

  皇后沉稳一福:“今儿个一早宫正司的人来禀了臣妾些事qíng,臣妾觉得事关重大便传了各宫主位一并来。”她说着冷睇了嘉贵姬一眼,续道,“并非如嘉贵姬所言那般说起赐死宁婕妤之事。”

  宏晅轻点头。皇后又吩咐宫正司的人禀他,几人将先前所说的事qíng又说了一遍。宏晅看向婉然,森凉不已地问她:“当真是宁婕妤给你送的点心?”

  婉然恭敬而从容地叩首,回道:“是。是叫徐茂的宦官送来的,奴婢认得他,绝无错的。”

  从昨晚开始,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在我心中添上一缕冷意。

  徐茂,那确实是明玉殿的人,虽说不上什么特别得脸,也是时常近前服侍的人了。

  静妃竟是连他也收买了过去,我却从来无所察觉。

  宏晅看了郑褚一眼,郑褚会意,又递了个眼色给身边的小huáng门,后者躬身出了殿,是去找徐茂的。我看向宏晅,无力地问他:“陛下信不信臣妾?”

  他有一瞬的犹豫,俄而走近了我,从芷寒手中握过我的手,笑意隐有苦涩:“若不信你,就不会走这一趟。”

  “陛下还惯着她!”嘉贵姬眉目含怒地啐了一口,“若不是陛下纵着,区区一个贱婢怎会恃宠而骄到这个份儿上!竟敢下毒下到宫正司去!”

  “任霜月。”宏晅神色厉然地横过去,眼瞧着嘉贵姬在她的目光中打了个寒噤。他不快地凝睇着她,一字字道,“传旨下去,嘉贵姬位降容华。此事朕jiāo给宫正司查,旁人再敢妄议,同罪。”

  “陛下……容华她只是……”琳仪夫人开口yù劝,宏晅看向她,颜色稍霁几分,口吻犹是生硬:“夫人,朕早已说过,不许再议论婕妤出身。”

  “是……”琳仪夫人闭了口不再多说。宏晅再度看向婉然,眸光如寒刃般投在她身上,冷涔涔道:“婉然,你和晏然一样跟了朕多年,朕让你侍奉她也是因你们从前jiāo好。此番你若是有意害她,朕会拿你的三族来抵。”

  他很少放这样的狠话,直听得婉然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叩首道:“诺……奴婢绝不敢欺君。”

  他要灭她三族,太容易。

  “陛下。”方才离开的两名宦官回到长秋宫,在殿门口躬身一揖,带着另一名宦官一并进殿。是徐茂。

  我看着他,他不敢与我对视。心虚的分明该是他,感觉到恐惧的却是我,手被宏晅握着仍是禁不住地打颤,刚yù开口发问,只觉那握着我的手一紧:“带成舒殿去,晚些再说。朕觉得累了,先回去休息。”

  不由分说地往外走,手却犹未松开我,我挣了一挣无果,就这么被他拖着出了长秋宫。

  走出好远,他向郑褚道:“郑褚,听着,徐茂在回成舒殿的路上畏罪咬舌自尽,朕没来得及再见他,但他自尽前说此事与婕妤无关。”

  郑褚微有一怔,随即平静应道:“诺。”便躬身折回去,去找押徐茂回成舒殿的宦官,了结徐茂的命。

  “陛下这是杀人灭口?”我qiáng笑着,难掩酸涩。他亦一笑:“说是免增烦扰好听些。”

  我思忖着,缓缓问他:“陛下当真信得过臣妾么?”

  他回头看着我:“嗯,不信,朕赐你一死好了。”

  “……”

  然后就是一路的静默。和从前的无数次一样,却又不一样。一样的是同样的安静无声、旁人都远远地随着;不一样的,是从前有这般静默同行,多是因为他有心事,或是我与他闹了小别扭一时不肯说话,此次却是我知道自己现在已命悬一线,他大概也多少意识到事态愈是发展愈是难以控制。

  宫中的事,大多取决于他偏着哪一方。可闹大了就不同了,上面有帝太后,外头还有一帮朝臣。各自有着各自的势力,都能来掺合一脚,就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了。

  我意识得出,静妃这般一件接一件地挑出事端,便是不给他息事宁人的机会,事qíng终会在不休中越传越广,直到一方落败才会平息。

  他应是也能觉出幕后之人的心思,却不知那人是谁,我也不能告诉他是静妃。无凭无据,即便说了也无甚意义,没准还惹恼了帝太后。

  “陛下……”我轻唤了一声,他转过头来,笑意和煦:“怎么了?”

  我停下脚步,侧过身子正对着他,思忖了一瞬垂首跪下。他一惊,连忙伸手扶我,我挣开他,低垂着眼帘平淡道:“陛下,臣妾有事求您。”

  “……你起来说。”他复又伸手拉我,我跪着不起,与他视线一对,极尽恳求之意地道:“陛下,如是此事到了收不了场的境地……但求陛下赐臣妾一死,不要让臣妾在冷宫度日。”

  他正扶着我小臂的手一颤,默不作声地加了力,qiáng要拉我起来。我紧紧反握住他,恐惧道:“陛下答应臣妾……就算陛下狠不下心,可冷宫的日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不如死了……”

  “起来!”他低喝了一声,我执拗地非要听到他的答案不可。僵持一会儿,他蹲□来,端详我片刻一声叹息,“晏然,朕杀不了你,朕心里清楚。就算这会儿答应了你,真到了那般地步,朕也决下不了手。”

  “陛下……臣妾不是头一个被赐死的嫔妃……”我竭力地想要说服他,他眉心一搐,我噤声了一瞬,改口道,“陛下就当是再待臣妾好一回行不行……”

  “你……唉。”他漫长地一叹,沉默了良久,终是无力地缓缓道,“好,朕答应你,如是没有更好的法子,就这么做。”

  明明是要取自己xing命的事,我却是心中一喜:“君无戏言?”

  “……”他垂眸,“君无戏言。”

  我释然笑道:“多谢陛下!”

  “起来。”他扶起我,定定地凝视我半晌,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我说了一句,“会有别的法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果然木有起来……大家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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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52

  会么……大概很难,我淡淡而笑并未接话。君无戏言,无论闹到怎样的份上,他最终也只能赐我一死而免去冷宫之苦。

  哪怕婉然告诉了他一切。

  他回过头,提步继续往前走着,我随着他,走得不紧不慢,又是一阵静默。

  “陛下……”我犹豫着开口,他转过脸看着我。我低低问他:“陛下有事骗过臣妾么?”

  “骗你?”他思索了一瞬,摇头,“没有……哦,有一件。”

  我又问:“什么事?”

  “小时候你那本佛经……不是让郑褚抄的,是朕自己抄的。”

  “……”我生出一阵窘迫,低头道,“这个不算……早看出来了。”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晏家刚倒,父母双亡,我什么也做不了,就一字字地抄写佛经为他们祝祷。彼时年纪小写字本就生疏,佛经中又有许多生僻的字眼,抄得极慢。有一天,那时的皇长子——也就是他的兄长,到太子府中找他,他恰巧不在,皇长子闲逛到书房,看了看抄写的佛经又随手放下,不经意间正好放在了砚台上。

  佛经被墨汁浸透了好几页,让我撞个正着,我又不知那是皇长子,焦急之下和他吵了起来……也亏得皇长子没计较,他恰巧回来,打个圆场了事。

  我在书房里跪了一个多时辰无妨,他晚上回到书房后却是当着我的面将剩下几页佛经利落地撕了。

  于是我哭了一晚上,一边哭着一边一笔一划地重新去抄,眼泪落上去就要撕了重写,越写越委屈。

  所抄的经文是《地藏经》,上下两本。过了半个月,我手里的上本仍未抄完,他却把一沓纸jiāo给我,面无表qíng道:“下本替你抄完了,算赔罪。”

  我怔了一怔:“……谢殿下。”

  他睇了睇我:“别谢,郑褚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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