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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_荔箫【完结+番外】(331)

  她想起很久以前她对他说过:“真想一辈子就这么走下去。”

  那时他的回答是:“那就这样走下去。”

  终于,就这样走下去。

  ☆、264秋禾小传(上)

  那天她在练舞,不小心跌下鼓来,他下意识地扶了一把……

  之后,她变成了他的宠妃。

  .

  那些时日,秋禾偶尔能听见宫人的议论,说皇帝已经许久没这样宠过哪个嫔妃了。她心下有几分得意,亦存着几分不解,她知道她是有几分姿色的,但决计到不了“倾国倾城”的地步。

  只是既然入了宫,得宠便是头一样的大事,至于原因是何并不重要。只要得宠下去便可,她在宫中就能如鱼得水。

  面对皇帝宠爱的同时,她也免不了有些麻烦,譬如六宫的嫉妒,还有……帝太后的不喜。

  秋禾明白,六宫嫔妃中泰半都是采择家人子进来的贵女,她区区一个舞姬,不配得到这样的宠爱。

  帝太后毫不留qíng面地罚过她,让她在长宁宫中跪了许久也不让她起,最后还是皇帝来了,让宫人扶她回去歇息。

  而皇帝和帝太后说了什么,她不知道,亦不敢去问。

  .

  那晚,皇帝还是去了她的燕宁苑。她的膝盖仍有酸痛,便撒着娇不肯见礼,皇帝也不在意,径自在她身边坐下,轻一哂说:“委屈你了。”

  她浅有一怔,俄而揉着膝盖摇头说:“没什么……帝太后心中不快罢了。”

  谨小慎微、温柔体贴,这是她该做的。

  可她想了一想,又不免有些颓丧,嘟囔着说:“只是又要有好一阵子练不成舞了。”

  即便她已在宫中,宫宴时自有舞姬跳舞,不需她跳。但跳舞实在是她最爱的事qíng,一想到要因此荒废多日无事可做,心中就难过得很。

  “站都站不稳,还学什么相和大曲。”皇帝脱口而出,说得她一愣。皇帝也一愣,无言一瞬,二人都哑笑起来。

  如此这般让她略感意外的小事很多,她逐渐觉得,眼前这位九五之尊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他有他的好恶、有他的喜怒哀乐,虽说伴君如伴虎,可他似乎……确实对她很好。

  是以她的旧主睿堇长公主入宫看她时,她因为过得顺,总是气色很好。长公主打趣说:“没天理了,从前总想着给自己赎身到外头开个歌舞坊的姑娘,如今竟在宫里过得顺风顺水。”

  歌舞坊也好、宫中嫔妃也罢,为女子者,总想着找个值得的人托付终身。她觉得她找到了,即便这个人是当今天子。

  但只要对她好便是,是谁又如何呢?

  .

  她得宠到阖宫嫉妒,没人知道皇帝到底喜欢她什么地方——虽说从前宠冠六宫的宁婕妤晏氏也无倾国倾城之貌、亦非有一技之长,但晏氏好歹和皇帝有那许多年的qíng分。

  如今这秋氏,她凭什么?

  秋禾对六宫中的风言风语清清楚楚,却都懒得搭理。让她们议论去就是了,随她们怎样的不服,她的日子也还要照过。

  所以,理会那些gān什么?

  .

  无人之时,她时常想着她与皇帝初见的那一天。她从鼓上跌下来,他扶住她,似乎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然后问她摔着没有。

  满满的全是关切。

  很长一段日子,她都不肯承认,自己其实是从那天起就动了心的。可是人要骗自己最是件难事,她不得不输给自己的心、将一颗心都放在他身上。

  她问过他:“陛下为什么待臣妾这样好?”

  他的反应却让她有些怕。那是她进宫那么久,头一次看见他的面色那么yīn沉,许久没有说话。她瞧着他的神色,一个字也说不出,又实在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凝滞很久,他缓了一缓,面上的yīn霾dàng然无存。

  平静得就好像神色从不曾变过。

  她哑了一哑:“陛下……”

  皇帝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不得不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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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禾满心疑惑地在湖边踱着步子,不知皇帝有什么心事,却觉他方才那般神色自己半分看不懂。

  走得魂不守舍,抬头时,静妃已在她眼前。

  “静妃娘娘安。”她福身见礼。她的燕宁苑就在静妃的荷莳宫中,二人算是熟络。

  静妃打量她的神色一番,关切地问她:“气色这样差,怎么了?要不要本宫传太医来?”

  她摇摇头。想起皇帝方才的神qíng,犹觉后怕不已,便将刚才的事细细同静妃说了。静妃思量片刻,挥手屏退了宫人,与她一起在湖边走着,笑意凄迷地告诉她:“秋美人,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嫔妃么,得宠就是了,为什么得宠都不重要。”

  她从前也是这样想的,但静妃的话让她忍不住有些好奇,奇怪地道:“臣妾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静妃抿唇低低一笑,回过头来凝神看着她:“如若本宫告诉你,陛下待你的好,实际上是给另一个人的,你相信么?”

  给另一个人的?秋禾愣了一愣:“谁?”

  静妃望向湖泊,笑意淡泊,沉吟了片刻问她:“晏然。这个名字,美人娘子知道么?”

  她点了点头:“听说过。”

  “听说过。”静妃一声轻笑似乎蕴着些蔑意,停下脚步仍望着湖面,目光显得飘渺,似在回忆着什么。良久,她幽幽道:“那是宫里头一号得宠的,先前的瑶妃萧氏也比不过她。因为她随了陛下多年,从七岁就在太子府了,陛下一直护着她,生怕她出半点事。”静妃说着又一声轻笑,回首睇着她笑意浓了几分,“不过陛下还是废了她。因为有些事,陛下也挡不住。”

  秋禾颌了颌首表示明白,静妃又说:“过了也没有太久吧……她刚走四五个月而已,我们却都觉得她离开很久了。头两个月,谁也不敢多同陛下说话,从没见他脾气那么差过……”

  静妃絮絮地说着,秋禾越听越听不明白,急急地问她:“可这和臣妾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因为相和大曲进的宫么?”静妃反问她。她点头,她进宫的原委都同静妃说过,静妃知道其中的每一个细节。

  静妃笑了一笑,说:“晏然学过相和大曲,那是十二岁的时候。好像也出过那么一档子事,她踩鼓没踩住,跌了下来。”秋禾一阵窒息,只觉静妃的声音有些鬼魅,“陛下扶了她一把。”

  .

  那天秋禾回到燕宁苑,觉得天色都雾蒙蒙的看不见亮光。尽管那人是九五之尊,却是她一心想真心相待的人啊……

  可他对她的好,却都是为了别人。

  她耳边反反复复都是静妃的那几句话:“陛下扶了她一把。”

  “你以为燕宁苑当真是祈求‘大燕安宁’么?”

  “那是晏然安宁。”

  “陛下曾许她一世安宁……”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失落,好像心被人生生剖开,然后生生掏空。

  .

  如果不是随她进宫的玉禾劝着她,只怕她当即便要委屈得翻脸。不过玉禾说得对,后宫嫔妃尔虞我诈、争位争宠,她得宠如此,那么多人都在嫉妒,谁知静妃的话是真是假?

  即便静妃一向贤淑,可也会嫉妒。她的话一定是假的,皇帝想留什么人留不得?

  秋禾这样安慰着自己,继而一遍遍告诉自己这并不是自欺欺人,事实就该是如此。

  她用了一个彻夜来说服自己,第二天全如无事般,照常做她的宠妃。

  .

  那年的夏天她位晋容华,一时并未迁宫。天气很热,皇帝又因为朝中一些事qíng不打算去行宫避暑。她的燕宁苑是个向阳的住处,更加炎热得紧。无论屋内屋外,她都再练不下舞去,闲来无事,只好到成舒殿gān坐着。

  皇帝也不拦她,任由她在一旁待着,还时时吩咐宫人弄些冰碗、酸梅汤之类的东西给她解暑解闷。

  再后来,她进成舒殿索xing不用通禀。

  那天她晨省后在屋中歇息了片刻,如常去了成舒殿。进了殿,却见皇帝不在。也不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事,她照常走上前去,远远瞧见桌上铺满了纸张,显得有些凌乱。

  大抵是宫人还未来得及收拾,她便想,替他收了吧。

  走过去一看,纸上的字迹却在她心上狠狠一击。

  每一个字都是他的亲笔,字字有力却又显得有些潦糙,似乎写出之时心绪不宁。她数不清那一共有多少页,可那数不清的页数中却都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晏然安宁。

  是真的……

  他对她的好,真的是给另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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