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老大嫁作商人妇_玉胡芦【完结】(138)

  ……

  晚chūn尖酸的言语依旧咄咄袭来,周围人们的窃窃私语也此起彼伏,明明闹嗡嗡的,秀荷却只觉周遭一切空寂,只剩下来此刻脑海中纷乱无絮的画面。那画面横冲直撞,叫人分不清真人假面,想立时挣破,却又疲至无力。

  “呜哇——”甜宝受伤的稚啼打破沉寂,小小的ròu团儿,痛得脚丫子一哆一哆的,委屈得叫人心肝儿疼。

  秀荷蓦地敛回心神,怜爱地把甜宝手心亲了亲,冷淡而冷厉道:“花晚chūn你记着,你坑我的,我可以不计。但你欠我闺女的,我却不会叫你好过。”

  “好啊~,那我恭候您。”晚chūn扭着屁股望门口走,抬头却撞到一面幽香冷墙,大少爷梅孝奕清逸身影站在门边上,苍冷的俊容看不出一丝表qíng。晚chūn的心口顿时一紧一虚。不知他站了有多久,也不知他听去了有多少,恨自己方才一时嘴快,好死不死把在醇济王府偷听到的说出来。

  “嘤嘤,阿奕你什么时候来的呀,庚三奶奶方才打了我一巴掌,现在脸都肿了,肚子里的宝宝也跟着我疼。”晚chūn牵住梅孝奕的袖边儿揩泪,想揣摩他容色变化。

  梅孝奕凤眸空dòng,凝了秀荷一眼,只淡漠地拂开袖子:“哦,那么你可以走了。汉生,带她上马车。”

  晚chūn好像看见大少爷面上有什么掠过,但再看一眼,却又只剩下来淡漠。她想老太太如今这样看重她,他一定也不敢把自己怎样,便讪讪地尾随汉生上了马车。

  ……

  梅家老宅cháo湿的天井下,光影总是一年四季的晦暗。晚chūn蜷在软榻上数钱玩,数两下又绣几针婴孩的小衣裳,绣两针又抚着肚子嗤嗤笑。好日子就要熬到了,大户人家的女人有了儿子就有了凭仗。

  看见外面梅孝奕枯坐在石桌旁,清冷笔挺得像一尊孤神,便撇着嘴隔空传话:“你还别就不高兴了,我知道你心里喜欢她,没事我可不会去她头上找麻烦。那水可怪不到我头上,我人在外头,三头六臂了才能泼到她闺女……我也知道你听到我说了什么话,还真不是造谣,是我在那老家伙府上亲耳听到的。我还知道得更多,你最好从此对我好些,不然指不定我不高兴了,什么时候又不小心把那些事儿说出去。哦,到那时你们梅家可就要满门抄斩咯。你一个人连累全家,为着那个女人付出这样多,到头来还是什么都得不到,可不太划算……”

  他妈的,这蠢女人她是不想要命了!

  “噶,小太太你少讲两句话——”汉生把手心的核桃滚去地上,打断了晚chūn说话。

  天井中央的石砌小桌上摆着一碗汤药,黑稠见不到底,袅袅泛薄烟,旁边些许粉末忘了被风chuī逝。汉生站在梅孝奕的身旁,看一眼那黑红药粉,又看一眼屋里头晚chūn慵懒而矜贵的身子,想起那隔七天把她“弄一弄”的汗渍jiāo缠,便端不起碗。

  汉生弓着腰,踌躇着小声道:“少爷……这、这……老太太要是知道了,怕要心里受不住,毕竟咱梅家如今就只剩下这一枚单枝儿?”

  呵呵,倒是学会自欺欺人了。

  梅孝奕冷冷睇着那屋檐下的小窗,窗子内晚chūn抖弄着婴儿的小衣裳,笑得满足又温婉:“我的小小少爷呀……我的小大少爷呀……我的梅家主人儿……”

  梅孝奕便勾了勾嘴角,把茶盏在桌沿上一搭:“我几时说过那东西姓‘梅’了?老太太和母亲那里我自会安排,不需要你忧虑。你但且按着我说的去做,该有的以后都还会有。”

  是东西……不是人……

  “诶……是。”汉生听得窘迫又羞愧,便把牙一咬,心一横,端着药碗进去了。

  晚chūn正在抖小衣裳,她的刺绣功夫从前也是排得上号的,就是懒,给自个儿子却做得仔细。见汉生来,便嚷他:“好看嚜?这个死人宅子没人气,指不定就只有我这么条血脉,那他可就是梅家的长子长孙……哦,回头我得叫少爷给你配一门亲事、再另寻个活计,不然你这样每天进来出去的,将来对孩子影响终归是不好。”

  把衣服折起来,没心没肺地捂嘴儿。

  汉生便知道这女人靠不住,她现在就想把自己打发走。

  心凉凉地把碗在桌上一放,低着声音说:“药熬好了,安胎的,小太太喝吧。”

  晚chūn端起来闻一闻,剜着白眼儿横他:“可不要是滑胎的,我可告诉你,那老太婆和那敲木鱼的,如今四只眼睛都瞅着我这块肚子,你们要是敢害我儿,那就是拿绳子勒老太婆的脖子,催她死……”一边说笑着,一边咕噜噜地喝了下去。

  ……?

  ……唔……

  “啊——!!”死寂的破落的梅家老宅,半刻钟后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拉长的尖声嘶叫,像饮恨百年的厉鬼上人间索魂,生生把活人的xing命撕扯成一缕一缕,魂飞魄散,地狱无门。

  老太太正蜷着三寸金莲坐在八仙椅上抽烟,闻言吓得手一抖,差点半空跌下来,吼一声:“这又唱的哪一出!哪个讨死的贱蛾子上吊死了?”

  她倒是把上吊当成了最坏的猜想,却未料到是晚chūn早产了,鞋都来不及穿,光着发huáng的裹脚布三踉五跄就往老大家的小院跑。

  然后就看到晚chūn衣裳不整地坐在chuáng榻上,肚子下面都是血,手上也都是血,脸上也是。把两手摊开在面前,“啊、啊”地张着嘴,沙哑地说不出来话。

  老太爷和大老爷在南洋安了家,从此赚了钱再也不往家里抬;家这边的生意全瘫了,老底也被朝廷罚得不剩下几粒米;如今孙子又没了,续香火的都断了……断了,梅家就彻底垮了哇!

  老太太一下子感觉活不成了,苍枯的手指戳着叶氏,把拐杖在地上重重地跺下去:“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早上出去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滑了!叶氏,是不是你这败家的婆娘,是不是你又给他们大房耍了甚么歹毒的心眼?!”

  叶氏眸光晶亮,心底里飕飕的凉。啧,果然是患难见“真qíng”,这句话真乃千古名言,不然还不晓得这老太婆从来就没把自己当人看。

  面上却不动声色,伸手把老太太一扶:“蒋妈妈,近日咱们这边可有人去他大房没啦?”

  蒋妈妈低着头:“没有呢二夫人,他们大房这边咱都是绕道儿走,避嫌。”

  好么,话里话外的酸。老太太听得险些口吐鲜血,不停地捂着胸口咳嗽。

  梅孝奕剔着杯中茶末,兀自清风淡漠地坐在红木圆桌旁,冷幽幽地睇了汉生一眼。

  汉生咬了咬嘴唇,末了把拳头一紧,踅上前来:“回老太太,刚才小的进来送药,看见小太太和一个米店的伙计衣裳不整……那伙计吓得当场就往门边跑,撞了小太太的腰,小太太来不及躲藏,整个人跌倒在地上摔了一跟头,药碗打碎了,血、血也流了出来……”

  汉生的头埋得低低的,过程中有纠结,前半句尚在踌躇,后来蓦地心一横,几句话说得gān脆利落。

  晚chūn一下子愣住了,根本就没有甚么伙计好么,是药,那碗该死的堕胎的药!晚chūn想辩解,但她张了张嘴,却惨绝地发现喉咙再也发不出整话。

  那边厢大少爷梅孝奕马步坐姿,神清骨秀地坐在桌对面,她看着他的脸,他也在目无表qíng地看她。她想起自己对他说过的话,“你要是对我不好,哪天我不高兴就把什么都说出来,哦,那时候你们梅家可就要满门抄斩了,你一个人害了全家人……”

  晚chūn一下子明白过来。

  她又想起早上才对秀荷说过的话:“那二奶奶可就惨了,怕是已经不剩下多少日子。还是我比较庆幸,打这节骨眼儿怀上,如今他们全家人都把我一个供着……”

  张家奶奶还没死呢,她怎样也想不到那厄运这么快就轮到自己。

  晚chūn跪爬在地板上,忍着腹中的剧痛,求老太太大慈大悲菩萨心肠开开恩,放自己一条xing命出去自谋生路,她还有个年老的奶奶,她要回去给她养老送终……但这些话都是哑的,冷qíng冷血的大少爷已经把她毒成了一个哑巴。

  老太太毕竟是个经历过大阵场的,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她看着晚chūn肚子下流淌的血,便觉得已经没有意义了,把老脸扭向一边:“弄下去吧,找个偏点儿的窑子里搁着,卖多少银子无所谓。”

  偏点儿的是什么?是下三烂。叶氏不忍心,捺下眼中晶亮:“母亲还是再想想吧,她家里头倒是真有个老奶奶,怕闹起来不好jiāo代。”

  老太太yīn沉沉的,不耐烦道:“一个耳聋眼花的老太婆怕什么,每个月给她送点儿米,扯几句敷衍过去就是……带下去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种田文 玉胡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