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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嫁作商人妇_玉胡芦【完结】(181)

  “呜呜~~”许是察觉娘亲心痛,花卷环着秀荷的脖颈嘤呜。秀荷兜了兜,咬着下唇去看天:“从一开始就是你们梅家设的局,你又何必将那骗局当真?但他和你们不一样,他坦dàng担当,他的母亲没有欺骗,他的家人们也视我如己出。我不是物件,我也有心,并不随人推来夺去。”

  梅孝奕顿下笔墨,苍凉一笑:“所以这就是你从了他的原因么?但你错了,拜过天地的便是夫妻。从前我总是忍让,但后来我却发现,这世上许多东西都要靠抢,抢了才能够得到,不抢便没有了。一如我看着他把你从我眼前一身红妆抱走,再回头,你却已经为他做了三个孩子的娘。你放心,我也与你一样厌恶着那座老宅。你随我去到南洋,那里的庭院里只有两个女人,一个喜欢你的娜雅,一个祖父的老姨太。你去了便是少夫人,可以与我一道掌家,一样庞大的家产,一样没有欺骗,所有人都视你如己出……”

  “大少爷……”汉生从外面回来,见秀荷眼挂泪痕立在院中,便yù言又止。

  梅孝奕问:“什么事?”

  汉生抬头,发现少爷脸上的划痕,震惊地看着秀荷:“呃,是二少爷……”

  梅孝奕便踅步上前,把花卷从秀荷的怀里抱过来:“我从来不舍bī你,怕你难过、心存记恨,但这件事不行。行程已定,你不要bī我用狠……翠姑,带她回去。”

  “是,罗爷。”丰硕的村妇走上前来,两手揩住秀荷的肘儿,要把她挟至里屋。

  怀中顿空,怕回去后又叫自己昏睡无力。秀荷被拽托着不肯走,忿恨地凝着梅孝奕道:“梅孝奕你听我说,大夫昨日说我怀了孕,胎气不稳,一路去南洋,你总得为我备上些滋补……花卷没有奶喝,不能顿顿吃米汤,你摸摸他的腿儿,ròu节节都快要没有了。甜宝和豆豆还未满一岁,我怕他们不记得我,我总得护着眼前剩下的这两个。你让我去宝慧斋里给他买些吃的,别叫我太恨你……否则信不信我qíng愿半生死去,也不会遂了你的心愿?”

  她说着说着声音哽咽得厉害,想到那遁去新番后的天涯远隔,想到今生怕再难相认的两只小姐弟,眼眶变似染了胭脂般红开。

  是双澈然的眼眸,但含了泪便叫人看了心揪意乱,梅孝奕挥手叫村妇把她拖走,与汉生一前一后进了隔壁厢房。问出了什么事?

  汉生耷着腰,神思还有些没回还:“是……是二少爷,在长乐坊耍老千,听说叫人逮住了,昨半夜当场被剁了三根手指头。”

  梅孝奕闻言指尖一顿,清眉间浮起一抹痛怜,又有yīn狠:“是谁人带他去的那种地方,他自小虽顽劣,到底还是知道掌握分寸。”

  “是荣贵带的。那小子突然哪里发了笔横财,跑二少爷跟前去显摆。二少爷正好在铺子里赊账赊不出,就随着他去了。那赌坊里头的放出话来说,要是三天内欠的钱还不上,底下的玩意儿就、就也别留了……陆公公那边也往外头散风声,只道少爷您卷了他身家跑路,也不知道哪个说了二少爷是您的嫡亲弟弟,如今京城里到处都是追着二少爷bī债的,连大少爷您给他投的利息也扣住了,拿什么还?这回只怕、只怕是……”

  “只怕什么……”

  “只怕咱们这样一走,二少爷他……他也就没有活路了。”汉生唏嘘叹着气。

  又忆起那轮椅上的孤独光yīn,是那无心的少年与自己点滴相伴。梅孝奕清冷的俊容隐在暗影中,声音很低:“你让我想想……”

  “诶。”汉生见他陷入思索,便悄然退出房来。

  是在晌午的时候才决定进城的,一辆厚朴的马车,梅孝奕打扮成中年农庄主模样,穿鲜亮的毛皮袍褂,戴一顶圆毡帽,贴两撇八字胡,再把脸面化黑。叫秀荷穿一身红红,像个乡下的臃肿太太。

  秀荷兜着花卷,听汉生在耳畔劝,汉生说:“大少爷,这个地方僻远,那船只从暗河里走,过了燕沽口就可以平安出海。这样一出去,万一走漏了什么风声,那咱们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梅孝奕只是抿着薄唇不语。

  秀荷便咬着下唇谢他:“这一趟去了城里,不管能不能看见两个孩子,那都是命,我认。”

  “好。”梅孝奕冷冰冰地应话,并不抬眼看秀荷。

  汉生却知道大少爷此去全是为了她。要是给二少爷送钱,拖个弟兄进城便是,何必耗这两个时辰豁出去恁大决心。便讪讪一笑道:“大少爷看重秀荷奶奶,连我主仆二人的xing命都抵不过。”

  言毕把花卷从秀荷手里抱下,取出一小颗黑丸子塞入口中。

  “你给她喂的是什么?”秀荷见状诧然阻止。

  却已经来不及,汉生已经放进去了。

  梅孝奕笑意冷凉,揩着袍摆上了马车:“药没有毒,他在这里睡着。若你去而不回,他将没有机会醒来。但你若随我同归,他便完好如初,没有任何残留。”

  “又或者你可以选择不去?”梅孝奕说,凤眸中隐隐一抹祈盼。

  这荒村僻壤,倘若不叫他梅孝奕出头,庚武再难将他痕迹寻见。

  时间仅只剩下两天半。

  秀荷痴痴凝着花卷,俯身在那睡梦中俊秀的小脸蛋上亲了亲:“我去。”

  第129章若你忘记(下)

  进城买卖的乡人得赶早,清早进城傍晚归家,此刻已然晌午,城郊路上清净,来来去去无甚闲人。风把车窗帘子微拂,秀荷手捻着帕子看窗外,看郊野一马平川,树枝无叶,糙也无花,风景不是风景,却看得木木痴痴。

  梅孝奕侧过眼眸,凝着她微微轻启的红唇,那般水润,像染了蜜汁的果儿,不由心生柔软:“外边寒冷,你的伤未愈,不要总是chuī风。”

  秀荷并不应他,好像没有在听他说话,只是一目不错地看着皑皑远山。

  他便帮她把帘子摁下来。但素长手指才揩上帘角,她却又扳回去,依旧是看。

  他从前只知她xing子柔柔,老太太把绣女们一个个叫到后宅相面,相到她,应一声:“属兔。”人也像一只兔儿,眼眸汪着水,旦一抬头与人对视便漾开粉晕,勾着人心弦儿动。却不晓得她执拗起来,竟也是叫人没有办法的。

  他便苦笑,又更加想爱。

  车厢里静悄悄的,梅孝奕说:“阿廷出了事,在赌坊里欠下红钱,他们说三日内还不上,便叫他下半生无后。我幼年时没有儿伴,连家中的佣人也常暗中冷嘲克扣,只有他不离不嫌,每每将外面好玩的事儿讲给我听……也讲你的。他本心xing专纯,看不透真坏假好,奈何这世间却没有人对他真心,连我亦在某一瞬间浑浊了他的qíng义。我怕我撂下他不管,他便连活下去的支撑都要崩塌。今日进城本是件危险之事……你会配合好我么?”

  不配合又能如何?花卷还在你手上。凉风把秀荷的发梢轻拂,拂过氤氲的眼帘,看不清前方雾蒙。秀荷蠕了蠕冻麻的指尖,久久的低声道一句:“你让他回镇上吧,京城太脏,不适合他。”

  “呵……傻瓜。你不知道,你在哪里,他就定要在哪里等你。除非他再也找不到你的踪迹,或许若gān年后,方才能将那执念化去。”梅孝奕定定地看着秀荷,女人的指尖嫣红透净,他忍不住想伸手勾住她,从少时初见之日便想。但她似乎察觉,不动声色地收进了袖子。

  他又想起早先她对自己的态度,那时虽不冷不热,到底还是委婉客气,不由心中苦笑,为这迅速拉远的距离。

  二人再不开口说话。

  马车随着人群拥进城中,去一趟西街柴市便开始拐,拐到不知道名儿的街边浅巷之后,看到一间半旧的低矮平房,梅孝奕便叫秀荷在车里等待,自己拂了袍摆进去。

  ……

  是间简陋的废弃屠宰房,应该许久不曾有人居住,桌椅上都蒙着厚重的灰。

  “噗——”两名壮汉把梅孝廷脸朝下摁至桌面,沉重的土灰呛得梅孝廷咳出眼泪。左手被剁去的三根断指因为包扎潦糙,被这猛一重压,顿时又渗透出汩汩血红,记起昨夜那被三刀切下的剜心剧痛。

  苍白的俊容上晕开讽弄,哑声笑起来:“呵呵~~不就是钱么?……没有。便是有金山银山,也早都叫这肮脏的人世吞吃gān净。几位大哥给个痛快,把这条命拿去抵了便是。”

  “他妈的给老子闭嘴,一条烂命值几个钱!”身后汉子不耐烦,猛然在他肩膀上狠扣一掌,又把他脆生生砸趴下去。

  “你连自己都尚不肯给自己放生,又如何让旁人给你痛快。”忽而一声清幽嗓音从门外透进,听得梅孝廷艰涩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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