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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嫁作商人妇_玉胡芦【完结】(45)

  一对老少叔侄又不刹不休的撕扯起来。

  “打旗了,大哥,船可以靠岸了。”外头弟兄呵着冷气走进来。

  “魂不守舍的,离不开女人跑甚么河上生意?”庚武便拍拍小黑的肩膀,拂了衣摆探身出去。

  卯时初至的码头已然十分拥挤,货船颠颠dàngdàng总算是靠了岸。官差先收一笔税钱,然后才给你指了卸货的地方。

  老头儿从船板上跳下,憨胖的脸儿难得正经,对庚武抱拳做了一拱:“一路上多亏庚兄弟仗义相扶,此番南下老夫原有公务在身,这里不便与你多说甚么。他日庚兄弟若是遇到难处,只须去到崖石街老槐树旁李府,老夫必当亲自礼待!”

  “不过顺路一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兄台慢行。”庚武坦dàng回了一礼,与二人这厢别过。

  陆陆续续把货搬完,掌柜们还未来取,弟兄们便一起携去岸上。几日水路gān熬,通身筋骨都酸了,挑了个街边小摊围坐下来,各人要了碗热馄饨汤面饱腹。

  堇州码头是南来北往的一大枢纽,每日货船进出不知道成百上千,男人们一多,那风花雪月的生意便也跟着繁荣。此刻不过天初晓时刻,岸边花船上便已不时传来妇人的慵懒娇叫。那浑男浊女的嗤笑谩骂和着运河上的氤氲雾气,醉得人云里雾里不晓得来去归处。

  更有早起的红姐儿,被guī公用披风包了头从船板上背下。船老大们长途压抑,伺候一晚上可没剩下力气走路,那三寸金莲在guī公的腰侧懒懒地一晃一晃,脸从披风下露出来,看见街边小桌上端坐一名清隽公子,不由对他抛媚眼儿吃吃笑,想要勾引他去岸上玩,岸上的姐儿可比船上的贵。

  这堇州,老板们兜里装的是钱,女人们一只只都变成狐狸jīng。人来了,就走不了了。好姑娘被烟花纸醉迷了心,堕了那红尘舍不得走;男人被胭脂香粉花了肠,不知不觉把身家掏光。

  小黑没出过远门,被那狐狸jīng勾得脸儿绛红:“大哥,她问你要不要舒舒筋骨。你不说话,她不走。”

  “甭理她。家里的媳妇都疼不完,吃你自个的。”庚武冷飕飕睨了那姐儿一眼,自把空碗扣下。那姐儿贪他容貌也无奈,果然便讪笑着走了。

  “哼,这般本分,必是新来的乡下疙瘩无异。阿枫,走。”角落树杆下,一对十六七岁的“大辫子”互相对看了一眼,抬手冲码头招了招。

  “砰——”

  “啪——”

  不远处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几人抬头看去,只见七八个衣着土红土灰的半大少年正把才卸下的货物推倒。狗日的狲猴子,货里头可装着瓷器呢,弟兄们正准备豁然站起。

  “哟~~才混道上的吧?不jiāo银子就想走货,老子们的生意都不要做了。”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清凉凉的戏谑,一个沾血的馒头滚到了桌面上。

  却是一对十六七岁的小混子,个高的面黑健壮,个矮的脸脏清瘦,扎一根长辫子垂在胸前,那辫子上戴红花,衣襟扣得扭扭歪歪,裤管一短一长,连鞋子也故意左右两边错穿。这般不男不女作相,一看就是码头上混食儿的最低等土棍了。

  “狗日的!半娘们的假小子,爷们敢在鲨鱼嘴里拔牙,你算哪个老子?”小黑一拍桌子站起来,在外人面前他可从不吃素。

  “阿枫,给他点颜色。”矮个的阿晓对阿枫瞥了一眼。

  阿枫正想把手里的烂面条糊到小黑头上,手腕却忽然被一臂将将持住,顷刻动也动不得。

  庚武轻飘飘把阿枫往后一搡,阿枫站不住,啪一声歪坐在板凳上,那掺了肮脏的烂面条便糊了他胸前一片。

  破馒头上的血迹艳红艳红,滴滴答答沿着桌面往下淌,倘若不识得个中伎俩,倒让人胃中作呕。

  “要来就来真格的,给个红墨水算怎么回事。”庚武用筷子挑起馒头,扔去地上喂了狗,狭长双眸悠然地睨着阿晓。

  晨间的码头雾气迷茫,那男子若刀削玉琢般的俊颜上噙着冷笑,着一袭墨黑长袍,分明是凌然倨傲的,却又道不出的一股隽雅之气。素来与粗犷的船老大们jiāo道惯了,只看得阿晓脸颊微微一红。

  顷刻回神,却又愤怒道:“管他吗真血假血,你上了老子们的地盘,就得给老子jiāo保护费!再不识趣,要你一群乡下土狗好看!”

  堇州人眼高,不晓得南边多少富庶,从来只把其他地儿来的生意人叫乡巴老。一边说,一边冲上来想要提起庚武的肩膀。

  然而那清清小小的个子,站起来还不到他肩膀高,庚武只须把他手臂往后反转,他便被箍得动弹不得:“放开我!你可知道老子是谁?老子的上头可是疤脸!疤脸!”

  连叫骂声都这般娘娘腔,自不量力。

  庚武掌心力道顿地把阿晓一紧:“听着,你庚爷不管甚么疤脸不疤脸。到一个地头有一个地头的规矩,庙头我们拜,但是爷要拜的是大庙头,不是你这等骗吃的宵小之辈!”

  那jīng致下颌抵在耳畔,闻见他身上一股好闻的甘涩气息,阿晓双颊一瞬更红,龇牙咧嘴地扭拧起来:“混蛋,登徒子,臭流氓!再动我要你死得好看……”

  挣扎得太厉害,那又脏又破的褂子随着身子晃动,衣襟下隐约一抹小山晃动。庚武睇了一眼,蓦地把手一松:“滚。”

  晓得被他看穿了,阿晓脸蛋绛红绛红,揉着酸疼的肩膀,忿忿地咬着牙:“你……你给老子等着!疤脸是谁?疤脸就是这码头地界的漕帮老大,那可是条从大营里爬出来的莽汉!你敢小瞧他,这地头你别想再混了!阿枫,走!”

  阿枫连忙上前将阿晓踉跄扶住,两人把手一挥,那一群被弟兄们收拾住的半大少年连忙一窝蜂而散。

  四周安静下来。

  “大哥,这娘娘腔该不会真找人回来寻事!”小黑担心地看着庚武。

  庚武向店家付了银子:“那疤脸若果真是这地界的头目,我倒还想见识见识他。”

  眼看天色已渐亮,人来人往渐多,在周遭逛了几圈,只见货船挤挤攘攘,想要运货的掌柜也将码头堵塞,然而“云熹”号的生意却无人敢接。

  没有牌啊,再着急也不敢。

  牌是甚么?庚武蹙眉求教。

  想要舶货的掌柜急得不行,却无奈叹气:“您是不晓得,如今这码头漕帮当大,官府管的是税,漕帮管的是路。进来的货船要挂他的牌,给他们支保护费;我们也得给他们支银子,叫他们给货排船。你这甚么都没有的新船,把货给了你,就是得罪了他们,小本生意担不起风险。”

  “我们兄弟连那吃人的大鲨都不怕,还怕甚么莽匪?货丢了管陪,前二回收你七成银子,日后长久的生意好商量,路上不耽搁,往返比别家都快,你爱运不运。”小黑不耐的说。

  那掌柜的踌躇。

  庚武拱手作了一礼:“听闻这码头老大乃是从大营里放出来的莽匪,掌柜的可知他姓甚名谁?”

  “这……”掌柜的正要答话,几步外忽传来熟悉的娘娘腔——

  “就是他们!侮蔑咱们老大,说甚么不屑拜疤脸这座宵小庙头,我兄弟二人与他分辨,还被他痛打一顿!”阿晓穿一身土灰土红,脖子上挂着绷带,怕被庚武再打,远远地把他一指。

  “就是你?不想活命了。”两名虎背熊腰的喽啰走过来,把庚武上下冷厉扫量,见他气定神闲,并不以为惧,便森冷道:“随我们走一趟,我们老大要见你。”

  第037章漕帮大庙

  靠码头边的一个废弃仓库外,粗壮的喽啰把庚武二人在门前一搡:“进去!”

  仄bī的破旧窄门打开,扑面而来一股混合着鱼腥味儿的cháo湿霉气。四周光线晦暗,角落墙角里麻袋堆砌成小山,石头大柱上燃着火把,十几个高矮胖瘦不齐的赤膊汉子森然而立,见人进来,手上的弯刀晃来晃去吓人。

  庚武微蹙眉头,看到正中间小矮桌旁歪坐着一名粗犷汉子,三十来岁,络腮胡,左脸上一条凸起的可怖刀疤从眉间横至下颌,正一条腿搭在椅面上,粗短的手指剔着寒光凛冽的刀背,半眯眼睛……原来果是熟人面孔。

  便冷睨了喽啰一眼,兀自泰然走上前去。

  喽啰冲莽汉抱了一拳:“帮头,人带来了。”

  “嗤呵呵~~还真有胆前来送死~”那帮头剔着刀柄头也不抬,yīn森森笑着看向阿晓:“说什么来着,不稀罕我疤脸这帮宵、宵……”

  “呃,宵小骗吃之辈!”阿晓连忙颠至疤脸跟前,见他面色一冷,又赶紧指着庚武义愤填膺道:“不是小的说的!是这群土鳖,说甚么不管疤脸不疤脸,谁也不放在他眼里,小的替帮头分辨几句,就挨他卸了一条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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