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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都要在一起_容光【完结】(41)

  方城不动声色地把东西放回茶几上,微微一笑,“严哥这是什么意思?谈生意?不好意思,我一向不接触这些东西,你要是想找我谈生意,怕是找个瘾君子还更容易些。”

  “谈生意?这话有意思。”严倾慢悠悠地从茶几上挑了两只紫砂茶杯出来,然后拎起那壶茶水凑到鼻端闻了闻,夸了句,“好茶。”

  方城就这么盯着他,没有说话。

  室内一片安静,只有陆凯和那个先前被他推开的人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

  严倾在三道目光的注视下,从密封袋里舀了两勺粉末出来,在两只茶杯里分别放了一勺,然后姿态怡然地往杯子里倒上了他口中的那壶好茶。

  他先拿起其中一只杯子,在半空里晃晃悠悠地摇了摇,看着粉末慢慢地融化在茶水之间,然后把杯子放回了茶几上。接着又拿起第二只杯子,重复相同的步骤。

  从容不迫地做完这一系列举动后,他微笑着说:“方城,我这个人不喜欢吃独食。既然是你好心好意派人来孝敬给我的好东西,那就理应大家各分一杯羹,共同享受才对。”

  他把其中一只杯子推到方城面前。

  “这里面的分量不多不少,我猜体质好的喝下去,大概洗个胃就没事了,不过也摸不准有的人体质弱,喝下去就没命进医院了也说不定。”他一直温文尔雅地笑着,眼神寂静得像是树林深处的一缕日光,“你既然能叫人送来给我,我也有心借花献佛,跟你赌一把。一人一杯,看看谁有命活下来。”

  方城的眼神变了,却还qiáng装镇定,“我为什么要跟你赌?”

  “因为你赌也得赌,不赌也得赌。”严倾说得轻松,“如果你活下来了,我没命了,今后没人再和你争。如果你不愿意接受这个赌——”

  他笑了笑,拿起自己的那一杯,婆娑着杯沿,轻描淡写地说:“我保证就算我成杀人犯,明天就被抓进去枪毙,也会让你今天就没命活着走出这个门。”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门口的那个人想出去找人,却被陆凯从腰上摸出一把枪来抵住了背。

  “你再跑试试?”他吊儿郎当地说,姿势却一点不含糊,眼神锐利得和平常的痞子气一点也不同。

  这是硬碰硬的对决。

  方城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猛然站起身来,“严倾,你疯了?”

  他们是一群钻法律空子的人,却没有谁能明目张胆地杀人放火,因为不管你关系多硬,也没人能把你从一个杀人犯变成无罪之人。

  而今天,严倾却威胁他不打这个赌就要杀了他。

  这分明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站起来做什么?你为我处心积虑做了那么多事,花费了那么多jīng力,我不过请你喝个茶罢了,何必这么不给面子?”严倾抬头看着他,“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我从不开玩笑。”

  他甚至含笑把杯子又放回了桌上,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要不,我吃点亏,你先挑一杯?”

  ☆、第33章

  方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那个笑容温和无害的男人。

  屋子里一时寂静到极易令人想起儿时写作文的惯用比喻: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低声问出一句:“严倾,你不怕死吗?”

  这样的一个赌局并非赌前程,而是赌命。

  他看见严倾漫不经心地笑了两声,然后抬头看着他:“方城,你跟我作对也有两年了。两年来,你占我的地盘,伤我的兄弟,抢我的生意,坏我的名声……我跟你大大小小起了几次冲突,却并没有对你赶尽杀绝。因为火拼意味着死人,意味着不管我们之间哪一方赢了,另一方的所有人都会死的死,伤的伤,就算不死不伤,这辈子作孽这么多,大概也没办法在市里待下去了。”

  “我当然怕死,怕你活下来,而我没命了,只能把今天的一切拱手相让。”严倾神qíng浅淡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但是我们之间的冲突总该有个了断,倒不如就我们两个人,gān脆利落地赌了这一局。我向你保证,如果今天我没死,将来死的那个一定会是你。”

  最后几个字语调平平,却像是暗藏锋芒的刀刃,听得人心惊胆战。

  此刻,方城面临的选择只有两个:不喝,死;喝,还可能有一条活路。

  门口的陆凯拿着枪抵在那个男人身上,外面的人大概都被严倾这边的人控制住了,没有一个人进来救他。

  他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拿杯子,脸色白得像纸。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就在他端起茶杯的前一刻,另一只手夺过了他的茶杯。

  严倾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替你喝了这杯茶,条件是要你放了李旭日的妻儿,你同意不同意?”

  “……”方城张着嘴巴望着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我在问你话,是放人,还是喝下去?”

  方城神色复杂地说:“你要为了那个叛徒喝了这杯茶?”

  “是我在问你,还是你在问我?”严倾眼神微眯,神qíng已是有些不耐烦。

  方城终于松口:“放。我放人。”

  亲耳听见方城打电话去命人放了李旭日的妻儿,然后由陆凯亲自打电话给李旭日确认了他们的安全,严倾笑了笑,将两杯茶一杯接一杯地喝下,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两杯加了料的茶水都进了他的腹中。

  临走之前,他含笑留下一句:“方城,你连这点胆量都没有,拿什么跟我斗?”

  在方城不可置信的眼神里,他步伐从容地转身出了门,一路跨出大厅,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凯跟在他身后小声叫着严哥,他理都没理,背影挺拔得像是一株参天白杨。

  一直到他走到街角,转弯进了一条巷子,才像是浑身都泄了气一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伸手死死地抵着贴满各式广告的墙壁,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然后腾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陆凯的手。

  “严哥!”陆凯的表qíng极为惊慌,也跟着跪在他面前,“你怎么样?怎么了?”

  严倾的手开始发抖,然后整个人都像是失去控制一样,不住的抽搐着。浑身像是有无数虫子在咬,所有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往脑子里冲。

  陆凯惊慌失措地问他:“不是说好bī他喝吗?为什么你自己喝了,还把两杯都喝了?为了那个叛徒,值得吗?你怎么这么傻?你,你怎么样?我,我叫人来送你去医院!”

  严倾努力维持意识,死死抓住陆凯的手,咬着牙艰难地说:“叫车来,送我去洗胃,不能让别人看见……”

  每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他想要支着身子爬起来,但浑身上下都不听使唤,一次比一次抽搐得厉害。

  他看见陆凯像是不要命一样朝着马路跑去,试图拦车。如果是以往,他大概会笑陆凯混了这么多年还像是热血青年一样,没头没脑,可是此刻他笑不出来了。

  他的视线很快就模糊到只剩下一片白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倒下的那一刻,他的瞳孔开始涣散,大概是药效发作,他忽然间产生了无数幻觉。

  但在这些嘈杂拥挤到宛若银河中的万千星光一般的念头里,他反复对自己说着同一句话:你不能死。

  他不能死,因为这是这个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

  他不能死,因为他要活着把方城搞垮,活着去见尤可意。

  ***

  有意识的第一刻,严倾发现自己站在一所小学的走廊里。

  墙壁的下半部分被油漆涂成了绿色,上半截是白色。门是暗红色的,是那种最老式的木质门。

  在他的头顶是一块从门上支出来的白色木板,上面写着五个红色的字:一年级三班。

  起初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身在这里,直到模模糊糊想起了这所小学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就被翻新了一遍,早就不是这个样子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只有在梦里才会看见一些已经不复存在的事物。

  他有时候会出现这种状况,明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索xing也不挣扎了。

  他站在门口往里看,教室里的一群小学生在上课,老师正教大家背唐诗。

  糙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chūn烟。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先是温习了一遍,五十多个小孩齐声朗诵,咿咿呀呀的童声稚嫩又清脆,听在耳里软软的。

  老师拿着书走下了讲台,一边走一边说:“昨天我让大家回去背诵了这首诗,今天要抽人背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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