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内, 季海明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他爹窝了一肚子火, 回来不找事儿不骂人不吵架才叫稀奇。
季海明抬脚要走, 被季小冬一把拉住。
吵架不稀奇, 只是内容有点……
季小冬把在门外听的墙角给季海明描述了一下, 季海明果然变成一副吃了狗屎的脸色, 想吐吐不出来, 想咽咽不下去。
“这可咋整。”
如果面前不是季小冬, 不是还要在季小冬跟前端着点当爹的架子,季海明现在已经抱头蹲下了。
听季小冬的转诉, 吴翠芹已经彻底把大儿媳妇当成了敌人,逼着季德茂要把赵兰英撵回家。直接放出话来, 季德茂你不要脸我要脸, 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看着办。
“这可咋整。”
“分家。”
啥玩意儿?!
季海明惊得要跳起来!转头瞪大眼睛看着季小冬:“你说啥?!”
“分家。”
季小冬语气平静的又说了一遍。
刚刚坐在门外边的时候她就想了,她“前”大伯母赵兰英从法理上来说已经跟季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如果继续跟她爷爷奶奶一个院子里住着,不但村里人会越说越难听,她奶奶成天疑神疑鬼,家里也永无宁日。
“分、分、分家是你能说的吗。”季海明差点咬了舌头:“你爷爷不发话,谁敢提。”
“爹啊。”季小冬老气横秋的拍季海明的手臂:“你没发现吗,咱家里的权力棒移交了。”
看季海明还不明所以, 季小冬给他打气:“爷爷年纪大了。你看他在村里的职务也没了,咱家现在在村部里的是你。”
还真是。
刚刚被任命为新的民兵队长的季海明不由自主直起腰杆,挺了挺胸膛。
季小冬继续给他分析“分家”的好处:“毕竟法律上大伯母已经和咱家没关系了。给大伯母单独划出个院子,单门独户过日子,大家都清净。村里的闲言碎语也会少一些。”
只讲好处还不行,听起来让人心动的事情太多了,最重要的是可行性。
季小冬手把手的教季海明如何打响确立家庭威信的第一炮:“住处都不用另找。爷爷家周围的空地不少,在大伯母现在住的西屋和堂屋中间垒道墙,给大伯母圈一些外面的空地当院子,在西边另开个门。两家两个院,各自独门独户。”
季海明越听越有道理,连连点头:“对,对,应该这么办,这么办才是正理儿。”
这时候王荣花也来了,她从村部回来先回了趟家,所以来的比季海明晚一些。
季海明把事情和王荣花一说,王荣花虽然认为应该分家,但她考虑的更多一点,发愁道:“钱都在爹手里,分了家嫂子怎么过日子?”
“这个……”
季海明的脑袋哪里能想到这么复杂的问题。
季小冬笑嘻嘻的说:“妈,这就需要你这个妇女主任帮助困难女群众了。”
“我怎么帮?”王荣花知道自己闺女主意大,认真询问季小冬的意见。
“我看你插针的那个小香包挺别致,你能不能带着,不光是我大娘,带着咱村妇女农闲时做了去城里卖?”
“不行。”王荣花摇了摇头:“卖不卖的出去还两说,即便能卖,从做出来到卖也得不短时间,这段日子你大娘吃什么。”
“那这样。”季小冬又说:“咱把我大娘的地包下来,先把地租给她。”
“咱要那么多地干什么!”王荣花还没来出声,季海明首先反对。
他是家里下地的主要力量,不但要干自己家地里的活,还要替季德茂干,如果再把大嫂的地承包了,农忙时候他怕不是要累死。
“种草莓,种点菜。”季小冬给季海明分析:“这草莓你也看见了,冬天里的独一份。等几天二茬果下来,咱到城里去卖,不是咱要多少价是多少价。我们把大娘家的地包下来,成规模种一点,一茬赶一年的粮食收成。”
季海明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不是说种一点行,建大的叫啥,温室,成本高吗,万一收不回成本怎么办。”
“我们搞简易版的大棚。”季小冬耐心给他解释:“草莓过了季节还可以种菜。一斤菜多少钱,一斤麦才多少钱。”
不行不行,季海明还是连连摇头反对。
他性格里抗拒一切创新和改变,只想跟着老辈儿里的规矩经验和周围人的做法,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在他眼里,一切改变都是洪水猛兽,是,是有改善现状变好的可能,可它也有变坏的可能啊。
王荣花心思比季海明活泛,她倒是觉得季小冬说的有道理。但季海明不行,就是不行,季小冬好说歹说,怎么都不行。
季小冬嗓子冒烟心里冒火,我就没见过这样的榆木脑袋!从没教过这么笨的学生!
“那你说怎么办!”季小冬也急了,把季海明推出小胡同,指着季德茂家紧闭的大门和孤零零坐在那里的季传胤:“这不行那不行,你还是个当儿子当叔叔的么,太没担当太不仗义了!”
季海明瞧见可怜巴巴跟小狗似的季传胤,唉,大人作孽孩子遭罪啊。
“行吧。”
???
“什么?”
季小冬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包你大娘家的地。”季海明说:“挣钱不挣钱的,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