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么……
“你说主上爱护我，那是爱护么？若真对我有一丝怜悯能让我做这些肮脏事？能转手就将我送给那短命的贵胄？他若少爱护我些，我还不会最终落得个吊死陪葬的下场！你信中总说军中苦寒，你哪里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我巴不得那苦寒之地也有我的份，好歹能死得干干净净。”
“你……你别这么妄自菲薄。”听她字字泣血，祝海月无言以对。
师师抬头看她，眼中满是心酸，轻蔑地道：“确实不该妄自菲薄，你可知我的初夜被卖了怎样的高价？”她笑着说，“小月，我告诉你何为倾城之姿，就是姿色价值连城，就是别人可用钱便将你买了，然后为所欲为！”
“我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皆要为了男人的喜好而生，为了满足那些臭男人想要的纤腰，我已经不记得吃饱饭是什么滋味。可就是这样，他们又是怎么对我的？我与那些躺在首饰盒的金银饰物没什么区别，他们高兴时将我戴在身上，视若珍宝，他们不高兴了，便就将我扯断摔碎，肆意践踏！”
“你觉得我糟践了刘剑昌的女儿，对，我早已没有礼义廉耻了，当我被那些父子、兄弟、姑侄的禽兽共同享尽之后我就再无什么廉耻了。我早已是最腐臭之物，试问这世上还有谁不嫌我？”
“你不是什么腐臭之物！我从来没有嫌过你！”祝海月脱口而出。
“你高高在上清清白白，自然那么说！如果可以我也想做祝海月，”她边说边环视向刑干罗珦，“我想过一过被人尊重被人追随的日子，更想尝一尝被人深深爱慕的活法。”随着话音，她的目光最后定在了白镜身上。
她主动拉起了祝海月的手，“小月，你想如何罚我便罚吧，但别说我糟践人，我不过是用他们对我的方式对待了他们罢了，我不后悔，也不觉得有错。”
“师师，是我对不起你，我从没想过这么多，我一直以为……”她一直以为她们都是为了主上鞠躬尽瘁，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却没想过她的日子竟不堪至此。
师师独自垂泪摇头，“想来我前前世定是个极恶之人，那罪责轻的转世变猪狗，变牛马偿债，只有我这样的连牲畜都不配，只配这幅薄命的坯子，投胎转世供人玩弄践踏。”
祝海月十分痛心地将她抱住，“今后再不会了，你若不愿投胎，就一直留在这，我说过的话生前没能作数，如今在阴曹地府只要你不嫌弃，这个府邸便永远都是你的家！”
刑干吸了吸鼻子，师师悲惨的身世任谁听去能不怜惜，若不是祝海月将人抱住了，他就要上去抱了。
罗珦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白镜眉头紧锁，默默退了出去。
师师被留下，最开心的莫过于刑干，他第一时间便带着师师在府中溜达了一圈，这里那里的昏乱介绍一遍。
见师师始终兴趣平平，想是她还难过于先前之事，便说道：“师师姑娘，前尘往事过眼云烟，不高兴的就不必记在心上了，如今你既然留下了，咱们便是一家人，往后有什么只管找我老刑，若是有老鬼敢欺你，看我不拧下他们脑袋！”
师师笑得温婉，“多谢刑大哥。”
不知不觉二人竟走到了后院，墙角幽灵草的位置，小红和阿清竟蹲在旁边盯着看。
刑干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记得先前她提过也是认识阿清的，顿时想借故交让她开心，于是大喜道：“师师姑娘，你不是认识阿清么，如今他也在这。”
师师挑眉：“阿清？”
刑干已经大嗓门将二人招呼了过来，小红对着师师咧嘴笑笑，阿清则木着一张脸谁也不看。
刑干按着阿清，对师师道：“阿清啊，程淮清！”
师师故作恍悟，“原来程公子也在这。”但见阿清神色有异，她微微敛眉，不等她问，刑干察言观色，抢先道：“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如今是个痴的！”
“那倒是可惜了呢。”
阿清已是不耐烦了，拉着小红扭头便又蹲回刚才那地方。
师师好奇地走近，就听他小声同小红说：“阳间有这花么？”
“没有吧！”
“它犯了大罪么？”
“傻瓜，花有什么罪！”
师师看了看，浅浅一笑，不请自答：“食腐而开就是它的罪过，它凭什么不光明磊落地受风霜雨露，却单靠这肮脏的腐物就开出花来，它该永生永世开不出花来，永远低贱，它开花了，就是罪过。”
小红听得不舒服，扭头瞪着她：“问你了么？！谁要听你多嘴！”
刑干：“这么凶做什么，师师姑娘也不是外人！”
小红起身，冲着刑干龇了龇牙。她不喜欢师师这样的狐媚子样，轻狂得很！
“小红，带阿清回去。”身后，白镜的声音传来，几人扭头，他已走到近前。
小红拉起阿清的手，恨恨地走了，走前还不忘用力剜了刑干一眼。
师师倒是毫不在意，只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白镜。
白镜对刑干道：“罗兄似乎找你有事。”
“他有什么事？”
“你去看看吧，看上去挺急的！”
刑干一走，当下便只剩了师师与白镜二人，师师也不觉奇怪，反在白镜身边来回踱了两步，笑说：“白大人与阿清如此之像，小月难道就一次也未质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