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无法说出口的原因。
少年就如同天上的白月,在她漆黑无比的世界里,照进了一束光,若是万家没出事,按照她首富之女的身份,开口求娶的话,宋家应该会好好考虑一番,但她现在孑然一身,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少年这般温软,就应该被好好的呵护,不应该吃这世上的一点儿苦。
她将这件事埋藏在了心里,想着好好在宋家商号里做事,等有朝一日打拼出来,也许就能有底气将自己的感情告诉他。
宋员外的儿子带着小外孙回来探亲,就只在苏州待了一个月,她也只跟少年相处了这一个月。
临走前,她买了一盒糕点送给少年,忍住心中满满的不舍,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少年点点头,“会啊,只是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他接过糕点,眼睛笑得跟月牙似的,“谢谢万姐姐,你跟我姐姐一样,我姐姐也经常给我买糕点吃。”
少年情窦未开,只是单纯的把她当作了一个探亲回来认识的姐姐。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那,等下次见。”
这一等,便是好几年。
将跟苏官的回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万之如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了屋子,看见万主君正坐在椅子上,跟照顾他的下人聊天。
万主君的眼睛曾失明过一段时间,但幸好后来治好了,现在只是看东西会模糊一些。
万之如屏退下人,将太女殿下为万家作主的事情告诉了他,万主君顿时激动不已,握住她的手,流泪道:“那么多年了,你现在已经长那么大了,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世上还是有公道的,你母亲在天有灵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高兴的。”
大夫说万主君不能大喜大悲,否则会对眼睛有影响,万之如赶紧出声安抚他。
万主君用帕子擦去了眼泪,“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一个人撑了那么久。”
万之如摇摇头,“父亲,我不苦。”
活着的人无论遭遇什么事,都没有死去的人苦,她怨恨的从来不是自己的遭遇,而是母亲的惨死。
万主君唏嘘的回忆道:“我还记得你当年不吃不喝的,可把我愁坏了,幸好你宋伯母家那个小外孙,跟你说了几句话后,你就愿意吃东西了。”
“我有好多年都没见过那个孩子了,只记得从小就长得跟雪团子似的,怪招人喜欢的。”
万之如尽力平静道:“父亲,他已经嫁人了。”
嫁的还是当今最尊贵,高不可攀的女子。
“嫁人了?”万主君有些意外,但并不稀奇,毕竟宋家的儿媳出息,在京城里做了官,小外孙又生得那样好,肯定有很多官家争着要。
当初苏州城不少人都不理解宋员外的做法,觉得她把独子嫁出去,而不是招个儿媳上门,这是在自断血脉,可如今看来,万主君觉得这倒才是有先见之明。
她那几个外孙从此就都不是商户出身,而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子弟。
若是商人的话,再想跟官家通婚,简直是难上加难。
万之如也知道这个道理,她是商籍,原本就和官家出身的苏官是两类人,商人尚且自身都难保,哪里能护得住这样的绝色。
如果可以,她希望苏官跟自己一样是出身商户,但又庆幸他出身官家,像是那样单纯美丽的少年,不应该为出身所累赘。
他足配世上最好的一切。
寒冬腊月,苏州城内各家各户都已经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而在某个平静无风的夜里,金吾卫受上命,将正在跟自家小妾温存的苏州太守抓拿归案。
苏州太守姓陈,惯是会察言观色,圆滑一套的,这也是她能够欺上瞒下,欺压商户那么久的主要原因,自纪清阁来苏州后,她屡次求见,礼品什么的都是整车整车的送。
她料想宋员外不会把玉山的事说出去,还早在纪清阁到苏州前向宋家隐晦的提了一嘴当初的万家,很容易就那捏住了宋员外那种胆小怕事的性子。
她计划着,待太女殿下离开苏州,再将宋家的玉山接手过来,那可是宋家几代人传下来的,也不知道为何,宋家居然没有一口气开采完,若是落到她手里,定然是要物尽其用,直接赚个盆满钵满才行。
苏州富饶,可以捞的油水也多,她也是苏州府的读书人出身,但却慢慢变成了贪欲的化身。
若论起真正的苏州首富,其他商户恐怕都算不了什么,还得是她这位太守。
陈太守自认为干的都是些小事,也压根没往盐务上动心思,所以苏州的盐务可是清清白白的,她被金吾卫捉拿的时候,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拼命挣扎道:“你们这些狗东西,看清楚,本官是太守!”
金吾卫首领没有多看她一眼,冷声道:“捉的便是苏州太守,带走!”
太守府早已被金吾卫们围得水泄不通,连只鸟都插翅难飞,陈太守从商户们身上搜刮来的那些金银财宝,更是全部被搜了出来。
陈太守或许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关进苏州的大牢里,她深知这牢狱中的手段,毕竟就在几年前,她可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害死了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