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如何,她现在悔悟已经晚了。
金吾卫将从太守府里搜出来的东西都登记在册,呈报上来给纪清阁看。
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苏官已经换上了大红色的新衣,毛茸茸的脑袋靠在纪清阁肩膀上,紧紧抱住她一只胳膊,正大光明的白日犯懒。
纪清阁只好用另外一只手拿起呈报。
这陈太守起初也是个出身寒微的学子,早些年曾受商户资助读书,一朝中举后来到苏州做官,谁料竟不念丝毫的旧恩,如此大肆搜刮商脂商膏。
江南这一带之所以富庶,跟商业繁荣脱不开干系,而如果长期这般压榨商户,迟早会出现问题。
她合上呈报,心生叹息,江南的贪官是杀不完的,要防止这种现象,必须要想办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苏官突然哼唧了两声,像是睡醒了,揉了揉眼睛,纪清阁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将单薄的少年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她用手拨开遮住少年眉眼的碎发,柔声问道:“要不要我抱你到床上,再睡一会儿?”
苏官努力将眼睛睁开,脑袋在纪清阁的胸膛前蹭了蹭,跟刚出生的小猫儿一样粘人,话也说得黏黏糊糊的,“唔,不要,我要陪着殿下。”
纪清阁无奈随了他,大夫说粘人也是孕期一种的表现,苏官这两日起身,若是发现她不在身边,就会问人,或者自己来找她,得看着她才肯洗漱。
苏官看到桌子上有个清单,眼底闪过一丝好奇,小手却是规规矩矩,而是先问纪清阁,“这是殿下要忙的新公务吗?”
纪清阁将大致的经过告诉了他,“恩,苏州太守贪墨,还涉嫌人命官司,昨晚已经下狱了,这单子上是从她府中搜出来的赃款赃物。”
苏官点了点头,这单子一看就很长,看来是个大贪官。
当年万家出事,苏州城内都不敢公然提起这个姓氏,而苏官久居京城,只随宋氏回苏州住了一个月,虽然认识了万之如,但宋员外和万之如都应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宋员外当初只对小外孙说,万家家主去世了,所以将她的夫女接过来照看,苏官初次见万之如,只以为她是为母亲的死而伤心,压根不知道其中还牵涉了那么多事。
所有人都下意识将他保护起来,不愿意他卷入那些复杂的事情中。
苏官澄澈的眸子盯着纪清阁,“殿下,那你看完这个单子了嘛?”
纪清阁只看了个大概,倒也不需要她全部看完,她会安排手底下的人,将这些东西退回到原主处,见苏官有此一问,便道:“怎么了?”
苏官低下头,对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又饿了。”
他吃得多,相应的,肚子也跟着变大了一点,只要不穿披风把肚子遮住,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有了身孕。
纪清阁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哄道:“那就让人传膳,等吃完后,我再陪你睡一会儿,好不好?”
苏官还提了要求,用手指比了一下程度,“那我还想吃一点辣的东西,可不可以嘛?”
他的口味一向清淡,如今居然提出要吃辣,纪清阁用手挑起他的下巴,在他被咬破的唇角处看了一会儿,直到少年耳尖变红,不好意思的挣脱开。
“嘴巴还没好,就只能吃一点点。”
苏官勉勉强强道:“好吧。”
说到底,还不是殿下的错,无缘无故的非要故意咬他。
苏官心里有点生气,伸手轻轻在纪清阁肩膀上打了一下,像是小猫儿给人挠痒似的,纪清阁笑着把他搂紧了一些,张牙舞爪的小猫,这会儿却泄了气,原来刚才都只是虚张声势。
时隔多年,万之如终于以万家人的身份出现在苏州商户们的面前,状告陈太守谋财害命,害死她母亲,侵吞万家的家财,此案惹得满苏州哗然。
知道万家家主死因蹊跷的人不在少数,但都碍于陈太守的权势,都将嘴巴闭得紧紧的,但如今陈太守都被关进了牢里,当初缄口不言的人纷纷站了出来。
万家最后得了一个公道,被侵吞的家财也都全数归还,陈太守虽贪财,但并不善经商,这些年亏损了不少,但万家的家底摆在那儿,万之如又继承了万家的经商天赋,万家从此定然会越来越好。
一夜之间,万之如好像又变成了那个被众人围簇的富家小姐,甚至还有人跑到万主君那儿,要为她说亲。
她将媒人那些都赶了出来,命下人收拾东西,她们要重新搬回以前万家的园子。
万主君看着愈发沉默寡言的女儿,忍不住道:“其实你的年纪到了,娶一门亲事,有个照顾你的夫郎也不错。”
万之如摇头道:“父亲,我现在无心成亲,想先把生意做好,再想其他。”
她这样说,万主君倒不好多说什么了,毕竟女儿是个有主意有担当的。
将万主君安顿好后,万之如去了宋家。
她向宋员外行了大礼,感谢这些年来的照拂,以及当年的恩情,宋员外赶紧扶起她,“你这是干什么,若不是万老姐当年提点我,或许都没有今天的宋家,这几年下来,我早就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了,这样就显得跟我见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