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气比锦城寒冷多了,又颇为干燥,陆蕴仪初到时极不习惯。
两人坐在院中晒太阳,陆蕴仪忍不住问:“李大娘,你们银子不够用么?为什么要晒这些干菜?”
“银子是够用的,姑娘有所不知,是我喜欢吃这些,见院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晒些干菜,日后炖着吃,或是加点香油辣子拌作小菜,都是极爽口下饭的。”
陆蕴仪没吃过,听着登时起了口水,“那以后晒好了,我能不能来尝尝?”
“能,怎么不能!”李乳母笑道,“姑娘若是喜欢,日日来吃饭都行。”
陆家兄妹对小姐如何好,小姐是早已告诉她了的,相识不久的朋友能如此仗义,可比生身父亲、血脉相连的兄长有人情味多了。
正说着话,木门被人推开,一身青色衣裙的孟逐星走了进来。
陆承乍然见到她,心口不受控制地猛跳了数下,腾地一下直起了身。
“孟、孟姑娘。”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陆公子?”孟逐星很是诧异,在看到他身旁满脸笑意的少女时,更是瞪圆了眼睛,“蕴仪?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孟姐姐!”陆蕴仪起身飞奔到她面前,径直抱住了她,“我太想你了,所以就跑来找你了呀!”
说着,她转头冲自家兄长吐了吐舌,满脸炫耀。
陆承:“……”
孟逐星失笑:“是不是你们家的铺子要开到京城来,所以你们兄妹才来了这里?”
“是!”陆承赶忙应道,“就是这个原因!恰好绫儿告知了你的住所,所以我们便来瞧瞧。”
“如此说来,在孟陆两个商户的竞争中,还是你们陆府更胜一筹,早一步将版图扩展到了京城。”
陆承面颊微热,凝着她的眼眸:“嗯……孟姑娘在京城可还适应?我们兄妹会在京城待一阵子,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们相助,尽管开口。”
孟逐星柔柔笑道:“陆公子已然帮了我很多,银两方面,我先时存了不少,够我们三人生活几年了。
其他方面,我每日读书,教阿满写字,乳母则照料我们的起居,日子平平淡淡,已然足矣。”
“若是你科举及第,当真要去入朝为官?”
“为什么不?”孟逐星挑了挑眉,神色难得露出几分锐利,“我努力追求赢得的东西,为何要舍弃?”
陆承抿了抿唇,小声含混地说:“那我岂不是更难追你……”
“陆公子说什么?”孟逐星真没听清。
陆承摇了摇头,“没什么,你专心忙你的,我偶尔来看看,这样……应该不会打扰你吧?”
“不打扰,你和蕴仪妹妹有空常来便是。”
在小院里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也告知了孟逐星他们所住的地方,但在回去的路上时,陆承还是明显闷闷不乐。
陆蕴仪很是不解:“哥,你还在不高兴什么?”
陆承支着下巴,叹了口气:“我突然觉得我配不上孟姑娘。”
“嗯?”陆蕴仪上下打量着他,“相貌身高还可以啊,哥你怎么开始自卑了?”
“倒不是指外表,她虽身处逆境,却一直积极向上,努力追求更高更好的东西,相较之下,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商户之子。”
“除了有点钱,旁的毫无特别。”
“你是指孟姐姐参加科考一事?这还不简单,你也去参加不就好了。”
“我?你何时见我认真读过书?”
陆蕴仪想了想,“考试咱不擅长,或者,你可以成为一个大富商啊!富可敌国、富到离谱那种!”
“如此一来,孟姐姐追求她的理想抱负,你就在后面为她保驾护航,做她成功女子身后的小男人!也未尝不可嘛!”
陆承眉头微松,“这样可行么?”
“可行!太可行了!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
陆蕴仪笑得很贼,“当你心愿得偿那日,你不能忘记给你提出如此建议的大恩人——也就是你妹妹我,不能在银钱上短了我的!”
“……你就这点子出息。”陆承轻嗤,“若你能让孟姑娘变成你嫂子,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后半生行走的荷包!”
陆蕴仪的法子很简单,归纳起来就是八个字:投其所好,徐徐图之。
“孟姐姐喜欢吃什么?需要什么?你去找了给她送去,每四五日一回,不可太频繁,以免打扰她学习。亦不能太贵重,若不然她受之有愧,便不愿接受了。”
“平日里要与李大娘和阿满打好关系,比如要变天了,你便给李大娘和阿满送一些炭火、驱寒的药材补品。”
“嘴巴要甜一些,你平日里跟我吵架不是叭叭叭很会说吗?怎么一到孟姐姐面前便成了锯嘴的葫芦?”
陆承虚心受教,拿着小本子一一记录下来。
他照着做了两个多月,却在这日来到小院门前时,听到了里面传来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
陌生,却与孟逐星交谈甚欢的男子声响。
他脑中登时铃声大作,心怀忐忑地推开了门——
门内,一位白衣男子神态翩翩,正低头与孟逐星交谈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