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人间世_苏眠说【完结+番外】(4)

  燕西楼看着这满桌的青菜豆腐、豆腐青菜,知道这已是云止倾尽所有的款待,仍是忍不住苦了一张脸:“真的只有素的?”

  云止淡淡地道:“只有素食,委屈你了。”

  燕西楼摸摸脸,似哭似笑,“我想吃ròu!”

  云止面不改色,“贫僧持守斋戒,自然不能食ròu。请动筷吧。”

  苏寂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每次她要吃ròu,和尚都跟她掰扯各种道理,何时有说过“委屈你了”这等好话,何时又用过这个“请”字?默默扒了几口饭,便感受到燕西楼审视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苏姑娘缘何会在这里?”他问得十分直接。

  她不答。

  云止话音轻缓,“苏姑娘是贫僧的病人。”

  “是么。”燕西楼眉毛一挑,那神色显然并不相信,但却没有追问。

  云止已开始吃饭。

  出家之人,寝食不言,燕西楼也不好再说什么。一番饭过,云止在药庐里临时搭了一个chuáng铺给燕西楼借住,便到厢房里给苏寂用药。

  懒懒地趴在chuáng上,感受着和尚沁凉的手指抚过,似乎那伤口热辣辣的痛便一路消减了下去。她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和尚,那神态活似一只慵倦而美艳的小狐狸:“你怎么会认识燕西楼?”

  背上的手指顿了顿,“燕施主是贫僧的朋友。”

  “朋友?”苏寂讶然,她竟全没想过……似和尚这样的人,也是会有朋友的。她张口结舌,“可是,可是他也是我的——朋友,我为何——以前从没听说过你?”

  云止轻声道:“那自然是燕施主的朋友太多了。”

  她咕哝几句,这话她信。想来以燕西楼那làng迹天涯毫无出息的德行,认识几个游方僧人倒是不足为奇。

  但是心下却有隐忧,渐渐地浮了出来。

  夜深。

  这药庐里一股子苦味,燕西楼闻着颇不舒服,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闭上眼,便是许多面孔纷涌而上,几乎要将他整个吞噬了一般,迫得他又立刻睁开了眼来。

  窗外人影一掠,他砸了咂嘴,便感受到剑刃的寒气如雪花般落在自己颈项。

  “说,你为何在这里!”少女话音极冷,冷如风送浮冰,剑也端得极稳,他的手虽已握住身侧刀柄,但依然没有把握一击而退。

  于是他懒懒地回答:“访友。”

  “你跟和尚到底什么关系?”苏寂眼眸微眯,黑暗中帷幔无风自动,她的目光直直地she向他。

  他的话音更懒了,“朋友——”

  “你——”剑刃又递上些许,她分寸拿捏极当,连一星血痕也未出,已迫得他松开了握刀的手。他苦笑道:“你还真是公子的高徒。”

  她沉默了片刻。

  “你说,他在寻我?”她的声音渐渐放轻了,好像携了一丝恐惧,又好像夹杂了一些别的qíng绪。

  “是啊。”燕西楼叹了口气,“满天下地寻你。”

  她眸光微动,缓缓问道:“那你也该知道他为何寻我了?”

  燕西楼瞥了她一眼,少女清秀的身形映着窗外投入的月色,影影绰绰的。他漫不经心地“嗯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剑刃突然滑破了他的肌肤,冒出了几粒血珠。

  “你——你若是敢告诉他——我就杀了你!”苏寂声音清冽,眉目间俱是狠戾,只是他看不见,反觉好笑。

  “你杀得了我?”剑刃加身,他犹是笑着摆了摆手,仿佛醉汉一般,“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苏寂手心沁出冷汗,复将剑柄攥得紧了紧。

  “此话当真?”

  其实她知道这话问得多余,燕西楼从未失信于人过。

  果然便听对方一声冷笑,“我何时说过假话?”

  “唰”地一声,她收剑回鞘,gān脆利落。正要转身离去,身后人又慢悠悠地启口。

  “只是……你以为我不说,他便找不到你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就像竹笋,到了该冒出来的时候,就会一个个冒出来的……!!!

  男人就像种子,chūn天的时候埋好伏笔,秋天的时候就可以收获一堆一堆的帅哥哥……!!!

  战线很长,人物很多,大家忍着点……!!!该有的都会有的……!!!

  ☆、仓皇世间事

  燕西楼次日清晨便离开了。

  云止仍是在前堂忙碌,苏寂仍是在后院发呆,就好像燕西楼这个人从来不曾出现过。

  今日病人较少,申时云止便关了门,却不是回后院,而是踽踽往佛堂而去。

  那又聋又哑的老和尚仍在白日酣睡,满身邋遢,自己却不知理会。

  云止在老和尚身前默默立了片刻,终是慢慢地唤了一声:“师父。”

  老和尚当然是听不见的,只随意翻了个身。

  云止望了一眼沉默的佛祖,屈膝跪坐了下来。“师父,我遇到她了。”

  “她……好似遇到了什么麻烦。”

  “师父……”眼帘微合,知道眼前人终是不能再为自己解惑,眸色中似有悲伤一掠而过,倏忽无迹。

  终于,他向老和尚磕了三个头,低低地道:“弟子犯了痴念,弟子有过。”便站了起来,掸掸衣袍灰尘,往回走去。

  回去……那个古灵jīng怪又骄横跋扈的丫头,不知道又有什么法子pào制他。昨天将他院子里的泥土都翻松了,也不知在捣什么鬼。她不喜欢喝药,不喜欢吃素,凡是苦的痛的,她都害怕拒绝,真是小孩子一般。

  佛说百味皆苦,她显然还并不懂得。

  令他惊讶的是,待回到院中,那少女已端端正正地坐在了饭桌边,一桌好菜香气四溢地面对着他。

  苏寂笑得眼睛眯成一条fèng,“来来,尝尝我的厨艺。”

  云止静了静,首先是观察这一桌菜里有没有ròu——没有。再闻一闻有没有用猪油——似乎也没有。眸中略带了疑惑,她怎来如此兴致炒一桌子斋饭?

  他坐下来,慢慢挟筷尝了一口,入口滑腻馨香,这豆腐炒得确实不错。她便带笑看他,那神态如献宝一般,只巴望他把一桌饭菜全吃个gān净。待他终于吃完,擦拭口唇,轻声道:“姑娘有事?”

  苏寂嘟起嘴,“事qíng嘛倒是有一点。”略略凑近他一些,“我想跟你学医,好不好?”

  她的气息浅浅吐在他面上,微香萦纡,他向后退了退,怔怔地道:“姑娘有心悬壶,可去别处求师,贫僧……贫僧怎方便收一个女徒。”

  苏寂眉头一皱,“谁说我要拜你为师了!只想跟你学一点本事,将来……将来自己给自己看伤,也不行么?”

  云止沉默半晌,目中光华流转,他缓缓道:“这也未尝不可。”

  苏寂原来十分好学。

  她过去学剑、学毒、学杀人,无不专心致志,进境飞速,如今学起医术,自然也是一般。云止依旧不许她见人,他在外看诊时,她便只能呆在药庐里自己琢磨医书,时而给他递个物事。

  如此,玉家村来看病的人都知道了云止大师的药庐里有一个助手,但那助手的样貌,却是谁也不曾见过。

  一日日平缓流过,十日之后,苏寂的背伤已痊愈大半,只剩了疤痕密布,云止将裂开处又小心地以针fèng合,这伤终算是养好了。

  他给她的脊背fèng针时,握针的手便如她握剑一般平稳,目光波澜不惊,好像面对的只是一片空白,而非妙龄少女的娇躯。她呆呆地看他许久,一灯如豆,微风徐来,她想她以后定会怀念玉家村的这些夜晚,平静,清幽,仿佛一丝纷扰杂念也不曾有。

  “哎,和尚,”她轻轻叹了口气,“我要走了。”

  他的手指顿了顿,终是将伤口fèng合完毕,才轻轻道:“嗯。”

  “嗯”是什么意思?苏寂心头顿时无名火起,也不顾自己衣不蔽体就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指着他鼻子道:“我——我陪你这么久,你就这样哼哼一声?”

  为了fèng针方便,她身上只着一件肚兜,趴在chuáng上时还没什么,这一下便是chūn/光大泄。云止如被烫着一般立刻转过了头去,低声道:“姑娘……如有机缘,你我当可再见,贫僧当为姑娘日日祷祝,愿姑娘身体安康,一世如意。”

  苏寂讷讷地拉过被子来盖住自己,虽然一向讨厌和尚的胡扯,但这几句话却未免说得她心头一软,颤巍巍地仿佛塌陷了一块。他说的实在没错,人世或走或留,周流转徙,不都是机缘么?没什么好惋惜或好追念的,不是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古代言情 虐文 苏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