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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食_明开夜合【完结+番外】(3)

  苏嘉言一阵心酸,说话的师弟还需要存钱结婚,哪里有余钱借给其他人。她正要过去调解,陈梓良负手从房里出来。

  “师傅,静雪她要走了……”

  “她已经跟我说了,让她走吧。”

  师弟怔怔地松开静雪的手腕,“师傅……”

  陈梓良已走到门口,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正厅门口的匾额之上,“去通知大家,想走的去账房结了工资,今天一并走了吧,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都是人之常qíng,我陈梓良不怨大家,只希望出去之后,继续将昆曲发扬光大。”

  几个人都静静地立着没动,静雪哭着跪下,朝着陈梓良重重磕了一个头,“请师傅原谅弟子不孝。”

  陈梓良没有转身,只是举起手来,轻轻地摆了摆。晨光熹微,他的身影被得很长,看来萧索无比。

  小半个上午,除了静雪,还走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苏嘉言最小的师弟,善演丑角,去年才登台演出,一折《双下山》唱得格外jīng彩。

  都定下来之后,苏嘉言陪陈梓良在书房喝茶。

  “嘉言,你若是有想法,也尽可自行离去,不要被所谓‘得意门生’束缚了。“苏嘉言垂着头,“师傅,我不会走的。”

  之前崇城大剧院的经理人来找过她,给出的工资是这里的十倍。但陈梓良于她有知遇之恩,更有养育之恩。

  陈梓良长叹一口气,一夕之间仿佛老去十岁,“嘉言啊,我一出生就在剧院,少不得死了也一把飞灰洒在这院子里。人各有命,我陈梓良只是愧对老祖宗传下的基业。”

  陈梓良穿着唐装样式的外衣,鬓发发白,前几年还jīng神矍铄,如今还是显出了几分颓态。苏嘉言心中刺痛,想着傅宁砚说的话,便觉重重的yīn影都压了下来。

  从窗口望出去,就是她自小练功的院子。不管是严冬还是酷暑,她都是雷打不动的五点半起chuáng,练两个小时的基本功之后再去吃早餐。她六岁失去父母,在剧院已经住了整整十八年。陈梓良于她,是师更是父。

  陈梓良常说自己生是剧院的人,死是剧院的鬼——她又何尝不是。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兰亭剧院化为废墟——那等于是生生夺去陈梓良的xing命。

  若保住剧院的代价就是与魔鬼做jiāo易,少不得,她只能孤身前往,单刀赴会。

  第2章 单刀赴会

  钟凯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苏嘉言,“苏小姐,每个月三少都会把你的零用钱转到卡里,如果透支了也没关系,告诉我一声我就会汇报给三少处理。”他又掏出一串钥匙,“这是别墅和座驾的钥匙,苏小姐可以先去看看,如果不满意的话都可以重新置办。”

  “三少在崇城大部分的高级服装店都是贵宾,苏小姐想买衣服可以随时过去,帐都会记在三少名下。”

  钟凯又详细地说明了一堆,而傅宁砚一直似笑非笑地观察着苏嘉言。

  自始至终苏嘉言都垂着头,似听非听,没有看那些东西一眼。待钟凯说完之后,她才抬起头来,平静地看着傅宁砚,“傅先生,我有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

  “我想继续登台表演。”

  傅宁砚摇头,“我不希望我傅宁砚的女人被其他男人觊觎。”

  “现在剧院暂时没有接档的花旦,按照规定,我的一个师妹还要过两个月正式满十四岁才能登台。”

  傅宁砚沉吟,“好,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但是只能参加每周六剧院的演出。”

  苏嘉言攥紧手指,微微闭了闭眼,“傅先生,我还有一个不qíng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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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上次的菜馆,这次苏嘉言却和陈梓良先到一步。刚刚喝完一盏茶,傅宁砚就到了。

  傅宁砚今天穿正式的三件套,都是手工订做,裁剪合身,勾勒出身体修长的轮廓。他五官清隽,眉目深秀,长身玉立便有一股儒雅清贵的气质bī人而来。若非苏嘉言见识过傅宁砚的本来面目,恐怕也要被他这出众的外表骗过去了。

  “陈老先生,”傅宁砚微微躬身鞠了一躬,“一直听闻大名,始终缘悭一面。”

  “傅先生不必多礼,快请坐。”陈梓良笑道。

  傅宁砚在陈梓良对面坐下,而苏嘉言则起身为他倒茶。两人脉脉对视片刻,各自含笑不语。这一派小儿女的姿态,陈梓良自是看在眼里。

  喝了半晌的茶,菜一一端上来。席间陈梓良便问及傅宁砚的家庭。

  “家里是做生意的。”

  陈梓良闻言立即敛了笑意,“经商的傅家……令尊可是傅在煌?”

  “正是。”

  陈梓良立即看向苏嘉言,目光带着冷意,“嘉言,你和这位傅先生是如何认识的?”

  苏嘉言不安地攥紧了手指,正要回答,傅宁砚却抢先不疾不徐地答道:“家里有个表妹报了少年宫的戏曲兴趣班,有次接表妹回家,正巧碰上那天嘉言被邀请在兴趣班授课。”

  陈梓良脸色缓和几分,“嘉言可知道你的身份?”

  “我怕嘉言心怀偏见,最初并未说明身份。栖月河开发案批下来之后,我一直在居中调停,希望将其作为文化中心进行改建,事qíng前几天才有了眉目,我也是那时才告知嘉言我的真实身份。”

  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句句直指陈梓良的疑虑。

  果然陈梓良沉吟片刻,复又笑道:“嘉言是我一手带大的,她的终身大事我不免多cao心几分。追求嘉言的青年才俊一贯络绎不绝,如今见傅先生一表人才,又和嘉言两qíng相悦,我就放心了。”

  傅宁砚攥住苏嘉言的手,微笑说道:“嘉言和我说,她从小父母双亡,老先生就是她的父亲,请老先生放心,我必不会亏待嘉言。”

  一顿饭算是吃得其乐融融,傅宁砚又不断给苏嘉言夹菜,嘘寒问暖,极为体贴。落在旁人眼里,全然的郎qíng妾意蜜里调油。

  结束之时,苏嘉言却是身心俱疲。将陈梓良送上车之后,笑容从她脸上消失得一gān二净。

  傅宁砚一手拥住她的肩,“苏小姐真是好演技。”

  “哪里比得上傅先生。”苏嘉言冷冷答道。

  “既已按照苏小姐的吩咐安定三军,接下来是不是轮到苏小姐履行职责了?”他凑到她耳边,一句话说得极尽暧昧。

  苏嘉言顿时身体一震。

  傅宁砚一笑,俯首含住苏嘉言的唇。

  一个绵长而霸道的吻,分开之时苏嘉言的唇都微微肿了起来。

  傅宁砚啧啧一叹,“吻技太差——走,我们去看你的新房子。”

  傅宁砚一路心qíng大好,轻轻地哼着歌。苏嘉言将窗户打开,面无表qíng地看着窗外灯火。凉风将她的发丝chuī起来,空气里几分幽微的香味。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曾经在少年宫上过课?”

  “你调查过我。”苏嘉言凉凉答道。

  “我自然是调查过你……不过第一次见到你,确实是在少年宫无疑。”

  苏嘉言闻言一怔,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向傅宁砚——他虽然带着笑,看起来却并非玩笑。

  “你那天唱了两句《长生殿》。”

  苏嘉言惊了片刻,“我并不记得见过你。”

  “追求你的‘青年才俊一贯络绎不绝’,苏小姐自然不记得我。”他用陈梓良的话来反击她,倒是一个绝佳的嘲讽。

  苏嘉言心往下沉了几分,“你在报复我?”

  傅宁砚笑了笑,不置可否。

  ---

  别墅视野极佳,一推开窗便能看到远处波光潋滟的河流。傅宁砚在洗澡,而苏嘉言坐在窗台上看着夜景,久久难以平复心悸之qíng。虽然打定主意要保兰亭剧院周全,终究还是无法想象会遭遇如何耻rǔ的境地。

  做这一行,虽然不至于清贫,却也并不富裕。自然有人难以抵挡钱财诱惑,但她苏嘉言绝非其中一个。

  但如今她明白自己还是太过天真,没有钱财,自然会有其他。人只要有yù望,就免不了对一些事做出妥协。yù望再正当,也无法对这种钱财jiāo易本身洗白。

  她和其他人并无两样。

  别墅不是新装的,但因为在半山处,环境格外清幽。家具一律换了最新,居然也都是按照她的喜好购置的。衣柜里满柜的锦衣华服,梳妆台一拉开琳琅满目。

  然而她分明只感觉恐惧——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华丽的囚笼,不知道哪一刻她就会生生窒息而死。

  “咔哒”一身,浴室门打开了,苏嘉言身体也跟着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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