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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吾皇万岁万万岁_行烟烟【完结+番外】(107)

  孟廷辉听着一怔。

  眼下北面qíng势何等乱也,既要继续清剿建康路贼寇,又要兼顾抗击北面敌军,这三路宣抚使一职的担子不是好挑的。而他这道军令又是何其狠也,不光要狄念却北戬大军于境外,还要将北戬大军bī回金峡关以内!倘是事败,哪怕狄念未失寸土寸壤,亦是有过无功的结果。

  她想着便拧了眉,心里第一次对他的做法产生了不认同感。

  这未免,也有点太过苛狠了罢!

  章一二六 石破天惊(下)

  江平忍不住出列道:“陛下此令是否欠妥?”

  “欠妥?”他冷冷反问,目光愈寒:“朕既许狄念以如此重权,安能不下严令?当这三路禁军重兵都是儿戏不成!”

  方恺在侧低声道:“陛下或能另择老将出边……”

  这话许是说出了在场数人的心声,众人闻言皆抬起头来。

  英寡漠声道:“倘以战事论将才,禁军中凡二十七年来亲身历战者凤毛麟角。眼下军中的老将们,在二十七年前又何尝不是年轻之辈?然老将们的心xing比起从前却是大不同矣。”他看向方恺,声音微提:“方卿三十年前见上皇御驾敢不下马,如今可还敢如此?”见方恺脸色遽变,他才又道:“是以老将们如今声名俱拥,不负年轻气盛之势,倘出边坐镇北事,必会因怕坠了声名而顾虑重重、缚手缚脚;况且他们倚着往日的赫赫功勋,纵是偶有疏漏,亦不怕朕会下狠手处置。再者,”他扫视了枢府几人一番,出言凛冽:“卿等当朕不知禁军中亦是派别林立?倘用根盘jīng绕的旧将坐镇北境,这三路禁军中争名夺利的事儿还能少?朕没心思再在这上头费神!”

  这话说得极重,当下便让几人都变了脸色。

  当初征伐天下时,上皇、平王二军合师,后又收俘了不少原中宛、南岵的将兵,虽在开国后统为禁军,然这各路禁军亦免不了会分党立派。与其择个旧部甚多的老将坐镇北面,还真不如让与边路禁军毫不沾gān系的狄念经略三路兵事。

  方恺当机立断道:“陛下所言在理。之前重编禁军一事是由狄念经手的,事未成而遭北境生乱,眼下各砦兵况不定,倘是派别人前往北境接手,怕是极为不便,恐会贻误战机。且狄念之前去cháo安平乱一差办得漂亮,倘是此次用严令一催,或能使他豁出去大展手脚一番。”

  “陛下,”周必紧跟着问道:“是否传三司使裴华即刻入觐?”

  一听人提起粮糙军饷诸事,英寡的眉头便蓦地一拧,回眸就去望古钦,道:“你且去告诉裴华,此番北境大战在即,粮糙甲械等事由他督责,倘出一丝纰漏,莫怪朕不念旧qíng,且让他休要再来朕跟前辩诤,朕虽知三司多年来治事不易,然外事不平,国库又何以丰足!”

  古钦脸色甚差,只低低一应,然后抬眼看了看周必。

  都知此次战事太过突兀,倘为大战,北面军将士兵们需得日夜奋力勉战,而朝中面对这后勤军备的巨大压力又需得日夜细筹慎行。

  孟廷辉看得懂在场这些人的神色,面对北境如此乱势,莫论中书枢府还是边路使司,想必没有人会过得容易。

  她想了想,也开口道:“陛下,倘在边境与北戬为战,想来建康路中宛遗寇作乱一事必将瞒不住朝堂天下,不如先将此事公诸于天下,出檄文号讨逆贼,如此方能安边路民心、止国中碎谣。”

  他侧身望她一眼,声中怒意减了些,“理当如此。”

  旁人许是不察,可她却能看出他那目光中的些许不同。

  她只当他是因见她懂得参议军国大事了才目光有变,当下敛眉垂眼,低下了头。

  大战在前,心中自然没什么旖旎神思,只望能为早早平了这场战事而出一份力,好使苍生不至血涂原野,国中回复安泰之状,而他也不必如此疲累。

  早在冲州时,她是从没想过,cháo安北路会有一日突生战乱。

  想到在青州的严馥之与沈知书,又想到尚在建康路汾州的狄念,她这心中便沉重得似压了块巨石。

  她都尚且如此,更不必说那些在沿境诸州安家过活的百姓们了。父母妻儿谁人不亲,何苦要无端端地为了战乱而赔上身家xing命?

  盼只盼,这场战事能短些,再短些。

  ·

  自亭州被围、董义成被罢安抚使、狄念领北三路宣抚使以来,国中万民似乎是都将目光投向了这cháo安北路西北向一隅。

  先是,董义成调岷山大营二万兵马向西以解亭州之围,北戬果又发兵南袭岷山;时枢府札子未至北境军前,青州通判曹字雄使青州大营宋之瑞领军北上援岷,却北戬大军于山北。

  至狄念被除三路宣抚使、朝廷诏告天下建康路流寇作乱、cháo安北路北戬犯境、出檄讨逆平乱,天下人始为震惊。

  朝廷北面用兵,边路百姓更是张惶,cháo安、建康、临淮三路举家南下迁避者不可数计,然碍于建康路流寇阻道,多有未能成行者。

  朝中三司使裴华统筹粮糙器甲之需,使北三路转运使各为其备,又征边路民夫七万余人为运粮筑营计,同谕东西数路近境者分筹粮糙、以供北面大战所需。

  ·

  京中虽暖,然青州城中却仍是一片料峭chūn寒。

  转运司中的气氛更是凝冷不已。

  “斩。”

  沈知书坐在案前,眼皮也不抬地开口。

  堂中数人闻言,浑身均是一凛,目光皆探向立在案侧的通判曹字雄。

  曹字雄却似看不见众人的目光,一径望着那案上的札子,神色再平常不过。

  终于有人忍不住,上前道:“沈大人……”

  沈知书蓦然抬眼,将下面众人横扫一番,打断道:“尔等都是来替那庞幕求qíng的?”

  底下无人应声。

  沈知书猛地一推纸镇,低喝道:“立斩不赦!任你们谁求qíng都没用!”他起身走下来,怒道:“眼下cháo安一路亭州、岷山两面逢战,将士们正在军前奋力抗敌,他庞幕却因一己疏忽而使朝廷拨给的数万石粮食遭火吞焚,倘是不斩,何以令cháo安押粮赍械之官引以为戒!”

  判官姜云出列道:“大人所言甚是。然庞幕平日里甚为谨慎、勤政廉洁,又是京中孟大人之前特迁来cháo安转运司的,此次奉大人之令押粮北上,虽是出了谬误,却也不至于以死抵罪……”

  沈知书冷笑道:“不至于以死抵罪?我知你们从前都是京官,大多都是奉了孟廷辉之令被迁来cháo安转运司的,一个个倚着前功旧绩的不怕治罪;但倘是这北境大事因尔等之谬而败,亭州、岷山二处被北戬撕开条大口子,这庆州、青州二地亦必受战火摧燎。到时候也不必待皇上降罪了,我且领着你们一并自裁谢罪便是!”

  众人听见他连孟廷辉的面子都不买,再听他这字字如箭的讽刺之言,一个个都不再言语。

  谁知沈知书怒气犹然未泯,转身指着曹字雄冲众人道:“之前岷山遭袭,曹通判令宋之瑞领青州大营军马北上抗敌,救岷山大营于旦夕之间,却北戬大军于境外,此举在你们眼中当是大功一件,然此报传至京中,皇上连个赏字都没有!北戬犯我大平之境,已是rǔ我国威君面,却退北戬大军不过是臣子之责,未能侵其寸土寸壤,谁敢邀功于上?然而倘因你我一着不慎而致大军败没,那则是大罪!”

  他抑了抑怒,又继续道:“狄念奉诏宣抚北三路、经略北面兵事,其统驭部下之严尔等可曾知之寸微?他庞幕纵是不被我斩,待带着那残粮余渣至狄念军前,亦是保不了这条命!建康、临淮二路押粮尚未出过这等谬误,我cháo安何以如此不慎?今日便要让尔等明白,有我沈知书在cháo安转运司一日,便没人敢短他狄念大军粮甲一分!”

  章一二七 何以恋卿(上)

  往日里这北境上短粮缺甲的事儿时而有之,寻常官员们从未将此事视与生死同重,今日听沈知书如此铿锵之言,一时都哑然不作声,再没人敢替庞幕开脱。

  但他这不报不奏便斩使司官员之举,又着实令人股粟胆寒。

  人皆以为就算是他,也当顾忌孟廷辉三分,怎会随随便便就论处当初孟廷辉亲手迁来cháo安的人,谁知竟都盘算错了。

  才知沈知书这皇上亲臣的名头不是白领的,平日里纵是温文尔雅举止风流,但该狠绝的时候亦不会手软。

  沈知书睨他们一眼,又道:“我知你们当中正有人琢磨着该要如何拟折子参劾我,不若晚些我替你们拟一道,你们只管连名签发入京便是,也免了你们要费劲心思审词度句。”

  姜云忙退一步道:“下官们不敢。只是庞幕所守之三万石粮糙遭火吞焚,而西面奉清路所计之粮甲尚未运来,我青州一带官仓眼下亦凑不出这么多粮糙,倘从别处另筹,恐不能及时押抵北面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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