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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吾皇万岁万万岁_行烟烟【完结+番外】(133)

  待将药熬上,她又出帐去打水,回来的时候就见柴哨往中军帐前而来。

  清晨薄雾稀透,柴哨一身轻甲上挂了水露,走来时看见她在帐外,便止了步子,恭声道:“皇后。”

  她知道这年轻将军连日来立功,已被擢为从四品的羽麾将军,在营中有直参面上之权,便轻笑道:“是有何要事来报禀皇上的罢?皇上尚未起身,你且等我进去替你叫。”

  “不敢。”柴哨忙道,“只是今晨收到几封捷报,末将料想皇上看了必会龙心大悦,才急着送来的。皇上既是未起,便由皇后收了去罢。”

  她有些迟疑,昨夜他虽让她代为批复折子,可她却不敢连这军报也替他收了,只是道:“这实是不合规矩,柴将军还是亲自jiāo由皇上为好。”

  柴哨却道:“皇上吩咐过,军务可由皇后代为裁决。”

  她一怔,伸手接过来报,问道:“皇上虽如此,但将军不忌讳我从前做过的那些事儿?”

  这疑惑在她心中已有多日,按理说京畿禁军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眼见北境上的狄念大军之前因为她的缘故而吃了闷亏,而她早先位在枢府却与敌军贼寇相勾结,叫这些傲骨铮铮的京畿将校们如何能够真心尊她敬她?

  柴哨眼神有点犹疑,道:“皇后莫非还不知道?皇上领军北上途中,已对末将等人说明了一切,皇后是奉了皇上密诏行此诸事,为避天下人耳目,才没叫二府知晓。末将等人领兵进临淮路时,亲眼目睹寇军重兵西调,如此才叫我等一路从临淮路攻了过来。军中将校无人不为皇后之计折服,倘无皇后这番行事,只怕我大平禁军眼下也不能这么快便攻近舒州城。”

  她听后,半晌无言,只是静望着手中军报,目光飘乎。

  营中远处有号声响起,尖锐清亮之音似是陡然划碎这稀薄雾气,令她眼前忽而清楚了许多。

  柴哨赶着回去,便冲她一笑:“末将先行告退。”

  她点头应允,又望了一眼远处营道上渐多的兵马,这才转身入得帐内。

  将熬热的药取出来,又拿了白棉,回头朝里面探看时,就见他已然自己起来了,随意披了袍子,正靠在榻边望着她。

  这一双眸子是如此深泓淬厉,这一个男人是如此深qíng不屈,她只觉自己好像从未将他看透过,亦从不知他对她的qíng究竟有多深。

  他有多爱她,才会如此待她?

  但她又有什么好,可以值得他这样爱她?

  她捧着东西的手指有些发颤,却还是平静地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然后替他宽了袍子右半边,替他换药。

  他看她动作温柔细腻,不由笑道:“有你在,便不必再叫刘德中来了。”

  她不接他这话茬,口中轻道:“方才柴哨送了军报来,说你允我代为裁决军务,可是真的?”

  他扬眉,重重反问:“你倒不乐意?”

  她摇了摇头,抬眼道:“你竟也不怕我包藏祸心,做下什么你无力回天的事儿来?”

  允她参豫政事是一回事,但倘是连这军权都分予她,又实在是过于骇人。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要是包藏祸心,又岂会落到我手中?当初你若真行jian反之事,必不会再密奏与我,直接让大平禁军以为你是北戬掳劫了岂不更好?你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是大jian之徒,无非是叫我断了念想,纵是你死了亦不会为你伤心难过。”

  她挣开他的手,继续低头给他敷药包扎,可十根手指却颤得更厉害。

  他又道:“更何况那十万寇军所向之人只有你,倘是令这些人马听我调令,那些中宛遗臣们哪个能依?我又岂能不让你参涉军务?”

  一提到这事儿,她就不由蹙眉,问他道:“你押了那十几个为首遗臣在这儿,到底想要如何处置他们?倘叫他们复领兵权,我怕将来又起反复。”

  他低眼看她,略略一笑道:“将你前朝皇嗣身份与你我议定之约告白于朝中天下,这些寇军yù去者释无罪,yù留者则为你封邑守军亲兵,择将之事由你来决,倘是这些遗臣中有哪个敢反兵,那便是与前朝皇嗣为逆,他们又有何名号煽动军马作乱?”

  她想了想,觉得他言之有理。先前寇军之所以能日日壮大,无非是冲着那皇嗣复国之号而来,兵员多是些易被煽动的故地憨愚之民,此番一旦将她的身份告白于天下,便没人能再打着前朝皇嗣的名号惑民为乱了。到时再鼓策一番,约议攻打北戬立功者可得封秩官衔,这些人马必会与大平禁军合力北上。纵有少数顽固之徒,也实难逆大势而反之。

  如此看来,天下太平之日当不远矣。

  她点头,抿唇微微笑了下,又飞快地将他臂伤包好,走去取了柴哨送来的那几封捷报过来,道:“亏你也忍得住,一直没问是何处又得胜了。”

  他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必是北境狄念又胜,兼之cháo安北路那边的京畿禁军又破了寇军兵砦。”

  她拆开来一一阅过,果真与他所说无异,不禁微微惊讶,抬眼瞧见他带笑的脸,便压下眼底诧色,只是道:“倘是这些遗臣们得知cháo安那边的寇军又败,必也没什么条件可再讨了,一切依你所计便可。”

  他左手将袍子拢起来,便起身边问:“狄念可有随报而来的请功请赏折子?”

  她一翻,果真见有,再一看,哗啦一道长折上名单甚密,当下大大吃惊,道:“狄念怎的如此大开狮口?”

  “如数依他。”他倒是毫不犹豫,“北境禁军攻城掠地步步为艰,要叫这些将士们看见朝廷肯赏肯封,才肯出死力苦战。你一会儿替我拟诏直发北境军前,再擢狄念品秩。”

  她应了声,又问道:“至于你我之事的札子,何时报往京中二府?可需我来糙拟?”

  “不必。”他穿好衣物,往外帐走来,“你册后分封诸事的札子我早已拟定,待一会儿见过那些遗臣们,便着人发往京中。”

  她瞅着他,本yù要那札子来看看,却又想起他那“不必cao心”一说,便只是抿抿唇,上前替他系那腰间袍带,没再说什么。

  章一五八 纵马扬疆北(中)

  舒州城既降,城里城外换防的事儿自然少不得一阵忙。皇上御驾负伤,麾下禁军人马便也扎营暂歇,聊作休整。

  天色大亮,外面诸营人马各自cao练,呼喝之声不绝于耳。

  他去见那些遗臣们没叫她跟随,她也就依他之言留在中军帐中,横竖他的手段那么多,她一点都不担心他收服不了那些人。

  她去看了一回青云,又去刘德中那边仔细问了问他的伤,待回帐时,见他仍没回来,不由得就动了点心思。

  料想他所有的奏折和札子都该在这大帐中,她便开始一处处地找那封他要报往京中二府的册后札子。

  清晨柴哨的那一番话一直印在她心头,她总是隐隐担心他为了她而做些不叫她知晓的事儿,但她若直问,他必会瞒她,因而也怨不得她动这歪心思。

  怎知她将这大帐中能放东西的地方一处处都翻了个遍,也没见着她想看的那封札子。满头大汗时她微微懊恼,只道他这人实在是手段缜密,连一丝fèng隙都不给她留。

  无奈之下她只得回案去拟要发往北境军前的封赏御诏。

  写着时她又想,狄念此番又受封擢,倘是叫在京中的沈知礼闻得,不知会有多么的高兴。

  盼只盼这北面战事快些停止,好让天下有qíng人都得眷属。

  快近午时,营中各处已开始埋锅造饭,她等来等去还不见他回帐,便索xing拿了诏谕去找营中的军前驿官。

  将要发往北境的诏谕吩咐下去,她撇眼就见案上那一叠叠的信件奏折,心中突然一动,问那驿官道:“皇上报往京中二府的札子今日须得发出,可是知晓?”

  驿官老实道:“皇上日前来的时候就吩咐了。”

  她见那札子果真在这儿,便微微笑道:“皇上有一事忘记添注,着我来取回去重拟,待晚些时候再来给你。”

  驿官想了想,不敢不从,遂转身去取了来,恭恭敬敬地呈上来道:“但等皇后拟好后再付小臣。”

  她接过来的时候心跳飞快,一出帐便拆开来看,越走越快,待到回帐落帘,便轻轻一叹,点了长烛将那札子一把烧了。

  早就知道,她的猜测不会错。

  他叫她不必cao心,却是叫这朝中天下以为她是奉了他的密诏才做下那种种逆举,一洗她大jian之名,又以他一人刚愎专断之由册她为后,分封这北面诸路与她一人。

  她是前朝皇室遗嗣,他非但不杀她,却予她如许封邑,纵是为了万民百姓免受战火之苦,可谁又能保证这分封之地不会再起祸乱?他信她未藏祸心,可这朝中百官、诸路重吏又有谁敢信她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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