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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吾皇万岁万万岁_行烟烟【完结+番外】(22)

  她微微垂睫,想到刚才他同那舍人之间的对话,心中愈发起了狐疑——沈知书人在馆阁,平白无故地见那些军中将校做什么?

  军中将校……

  想起前一阵儿朝中有传言,道皇上yù使沈知书出知青州,此事虽是沈太傅亲禀奏的,可却实是太子的主意。

  谁都知道太子同沈知书自幼一同长大,名为君臣上下,实是手足之qíng,因而俱是不解太子为何不让他继续在馆阁挂一荣闲之职,反而突然让他去cháo安北路那偏僻的青州,而沈知书未经试科而入朝为官,所受历练甚少,又怎能担得起出知一路大州的重担?

  她想着,不禁抬眼看他,却见他正盯着她。

  天知道他心里面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当年他才不过十四岁,就雷厉风行地处置了cháo安北路僧尼案相关的一gān官吏,其手段之决绝狠辣,其处事之雷厉风行,无不令人胆寒生栗,当时又有谁能想到他能做出那些事来?

  是谋是策,是雄心是壮志,到底何人能知他心中所想。

  他盯了她半晌,忽而开口,冲那舍人道:“去传御医来。”

  舍人微微愕然,却不敢多言,只是应声退了出去。

  她却大惊,慌慌忙地想去拦,口中道:“万万不可,这成何体统?”一时忘了脚上有伤,刚走一步就颤巍巍地要跌倒。

  他一把拉过她,语中含怒:“脚虽没断,身上这些骨头却难讲!你耽搁着不给御医瞧,倘是有个三长两短,今日坠马之事传出去倒成了什么?”

  她顿时默声,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知她是小恙无碍,旁人不过当她此番是自己不慎以致跌马;可若是听闻她大伤难愈,以朝中那些无风也起三尺làng的先例而言,旁人定会要将今日此事查个明白不可,那匹马究竟——

  他先前也叫沈知书去传狄念牵马来查,想必心中亦是起疑,所以是要赶在宫监司马诸官过问前先料理了此事。

  然而疑虽疑,却不可让外朝众人窥了先机,反要她做出一副是自己不小心坠马受伤的样子来。

  此时想来,他一路将她掳到这里来,或许正是不想让她在宝津楼外被旁人质询,以她当时惊惶失措的心qíng,还不知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她挤出个笑,小声道:“太子殿下多虑了,臣不过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又有谁会想要加害臣?再者,就算是事先计划了,又怎知臣一定会上马?”

  他瞥她一眼,松手,“希望如此。”

  她冲着他冷冰冰的面孔笑了笑,眨眼道:“臣方才还当殿下是担心臣,谁曾想是臣自作多qíng了。”

  他缓缓垂眼,脸色未变,“知道就好。”

  她抿唇,忆起方才他抱她时的感觉,此时却也不愿理会他这张黑脸,只是道:“臣这骑装还是问沈大人借的,可惜却被殿下扯坏了。”

  他微微气郁,“孟廷辉,朝廷可是没有让你领俸?”

  她摇头,又道:“殿下可知臣这四个月来兢兢业业,赢得朝中众人正眼相待有多不易,却不想今日殿下一出英雄救美之戏,又给臣身上泼了不少脏水……这套骑装并臣的清誉,殿下可要怎么补偿臣?”

  他嘴角僵着,不知能说什么。

  从前那么多个深夜,他看着那一卷卷记述详当的前朝地方志,那一笔一划所凝注的心血,那一张透过宣纸淡淡浮现在他眼前的脸庞……现如今她近在咫尺,却对他说着这些不疼不痒的话,令他隐约疑起,记忆中她那目光中隐藏的深意,究竟还是不是真的。

  屋子里面光线弥暗,光束透过窗棱裂成一条条在她脸上晃过,有微尘在光圈里面轻轻浮动着,一室静得出奇。

  她低眼,心底亦非无动于衷。

  四个月来她倾尽心血去做自己份内之事,所撰之卷力求页页完美,可那些代表了她心血的东西除了被方怀一次次冷漠地收走高束入阁,可会让他知道她做得有多好?

  章二十六 伤(中)

  一别四个月,他数次夜里锁院着人拟诏,她却没有一次机会能够见他一面;今日骑she大典,他光芒万丈,众人瞩目,她只觉得自己低渺得如同他坐骑下的huáng土沙尘一般。

  她用尽全力,不过是想要能够离他近一些,更近一些。

  他可知晓这一切?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高昂的马儿嘶鸣声,伴着男子低狠的吁喝声,一路传入二人耳中。

  他抬手,指向内殿一角的软榻,“坐。”

  声音直低到地上去,沉哑不已,就只这一个字,可她却听出了十重音色,就见他阔步朝外走去,薄甲触光发亮。

  她便乖乖地挪过去,偎入软榻上。

  软垫上有宫中特殊的香味,同他身上衣物所用香料的味道一模一样,丝丝入鼻,令她不由自主地全身都放松下来。

  她的目光朝窗外探去,就见他朝廊外远处立着的一人一马走去,那人正是狄念,而那马分明就是那匹癫狂乱窜将她摔下马背的矮小枣红宫马。

  他转了个弯,狄念便牵了马跟他往后面行去,二人一马渐渐走出了她的视线范围,就好像他知道她会在此处张望,特意不叫她看见似的。

  她定定地坐了一会儿,轻轻转身,打量这内殿物什。

  先前隔了长幔轻纱,她在外看不甚清,只见有这软榻立在一角,却不知那墙边还摆了数样物什。

  其中一个方形大盘甚是醒目,里面用黑沙筑就,形状奇特,足有三四寸深,上面还零零乱乱地cha着些异色标记。

  她不禁有些好奇,见窗外并无人影,便又挣扎着起身,走到那方盘前面细细打量起来。

  ·

  外面阳光已不似先前那么火烈,微风穿树而过,甚是凉慡。

  狄念卷了马缰在指上,一副微微不安的模样,嘴唇几次张开yù言,却终是没有吭声,只等英寡发话。

  英寡负手而立,脸色黑得吓人,盯着那马儿看了好半天,伸手顺着马儿红鬃慢慢抚了几下,才开口:“此马果真不是骟马?”

  狄念点头,“殿下未着延之来同臣说的时候,臣就已经收马验明过了。按理说大内之中宫监司马皆是骟马,而送来骑she大典上供女官们打彩球子的宫马更是需选xingqíng温顺的骟马,可这匹马却不知为何混了进来,又偏偏被孟大人选中了。”

  那马儿在他掌下不安地昂脖抖鬃,又狠狠尥了几下蹄,一副道地好斗xing狠的模样儿。

  这毛色这马眼,这一副马骨如此健硕,虽还未完全长大,可却能看出是良驹一匹,分明是军中战马的上佳之选,怎会被宫监司马的官吏误打误撞地送来北苑的骑she大典上?

  ……可这果真只是个误会和巧合么?

  大内宫马挑选喂养出厩何等森严,又岂是能随随便便就蒙混过关的。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了马鬃,冷冷道:“此事可曾告诉过旁人?”

  狄念摇头,“臣只说是这马儿一时受惊,而殿下想要试骑一下,便将马儿领过来了。”

  英寡想了想,皱眉道:“也好,这匹马先留在此处,就说我要了。”他伸手揽过马缰,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马,“也算是匹好马。此事莫要传出去,你且先回宝津楼前,同诸军将校就说我今日已倦,不能再奉陪了。”

  狄念点头,yù走时却又停下,眼神犹疑,“殿下……”

  他抬眼,“嗯?”

  狄念犹豫了片刻,才道:“殿下要延之去青州的事qíng……”

  他不语,手却慢慢松了马缰。

  狄念又道:“殿下要是果真考虑好了,不如把臣也调去青州大营那边,好歹与延之也能有个照应。”

  英寡垂眸,低声慢道:“光一个延之去青州就已经让朝中上下热闹不已,若是让你同去青州大营,那些老臣们岂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我想gān什么了。”

  狄念想了想,苦笑道:“可是延之那xing子,若是一人去了青州,殿下也不想想他能……”

  他目光微凛,直扫过去,打断道:“你却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只要皇上还在位一日,她可会让你去那种地方?”

  章二十七 伤(下)

  狄念闻言,神qíng有些无奈,又道:“殿下此言当真是要折杀微臣了,只是……”他微有吞吐,“殿下的那些打算,皇上现如今可已是知道了?”

  他默声不语,眼神却凌厉起来,嘴角微微一撇。

  狄念会意,不再问下去,只跟在他身后往廊前行去,边走边道:“殿下方才出手救起孟大人,着实令场上女官们为之一震。”

  他仍旧不语,拐入廊内。

  狄念碰了个软钉子,摸不透他心中怎么想的,便道:“殿下若是没别的吩咐,臣就先回宝津楼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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