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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吾皇万岁万万岁_行烟烟【完结+番外】(41)

  她何德何能,竟能得他如斯宠信,位列从五品便享钦赐车宅。

  这一生从未想过要佞态谀上,她所作所为不外乎是因真的恋他念他,可如今低眼看看自己,怎落得真就是一副佞幸之样?

  而他到底当她是真qíng还是假意,她不知,这种种又是否是出自他的真心?

  自古君臣相得多无善终之例,且他又岂是昏庸之人,必不会只因yù护她而逾例赐她赏她。

  她百思不得,未过多久就听huáng波在前吁马勒缰,车驾缓停。

  撩帘yù下,却见宅子外立着一人,身条昂扬,俊骨临风,令她一时间恍然不知所处,直望着他大步过来,上了马车。

  车帘被人一把拉下,huáng波在外又惊又喜地叫了声“殿下”,便又重新绕缰上掌。

  她还未转过神来,身边就多了一人,有宫中熏衣的淡香飘起,耳边传来他低沉有力的声音,“去西津街头。”

  车驾掠过孟府门前,又向前行。

  孟廷辉蓦然侧头,望向身旁之人。一车昏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可心口却是砰然在跳,怔迟半晌,才轻道:“谢殿下赐臣车马宅院。”

  那一夜的qíng形忽然涌入她脑中,此时再见他,竟会觉得有丝尴尬,尤其是在得了他这么多封赏后,愈发感到忐忑起来。

  英寡未动,“夜里不在府上待着,倒去了何处?”

  她不知他会在夜里来找她,更不知他方才在宅外等了多久,当下不禁语塞,良久才叹道:“臣去廖大人府上了。”

  他微微侧身,横臂伸手,掀起她那边的车窗纱帘,让街上稀光透洒进来,借着那光飞快一扫她的脸颈,然后才放了帘子,“伤才刚褪,便又迫不及待地出去惹事?”

  她被他这样看着,一时无言,想来想去也不知要怎样开口,索xing垂了眼不吭声。

  他眸光如刃,盯着她不放:“你去找廖从宽,是要把王奇赶尽杀绝方罢休?”

  她仍是默默地坐着,不发一辞。

  知他这几日来定是动了不少手段,单凭曹京那一封参劾古钦的折子便可知他心里亦不愿此事牵连更多人,而允她参审王奇一案已是天大的恩宠,可她却又私下去找廖从宽,想来他此刻得知后心中定是不悦。

  良久都不闻他开口,她便悄悄地抬睫去瞅他,却一下子撞上他一直未挪的目光,冷毅却又隐隐带qíng,令她一愣。

  他动眸,低声道:“意非责你,不必如此紧张。”

  她听出他声音略有松缓,于是一扬唇,转而问道:“殿下今夜来此是为何事?”

  他不语,却催huáng波将马车再驾快些。

  越近西津街头,车外便越喧闹,各色小贩叫卖声和孩童的笑闹声掺杂着传入车中,烘得车内都透着暖意。

  huáng波将马车转入一个偏巷里停稳,在外道:“殿下。”

  英寡揭开车帘,对她道:“下车。”

  她好像隐约有些明白,可却不敢信他会做这种事,目光征询地探向他,却不见他回应,于是只好撩裙下了车。

  因未入朝,她今日便没穿官服,身下一条素色长襦裙,配了销金枣色长褙子,尽显身段。

  他亦下车,回身嘱咐了huáng波几言,便带了她往前面夜市热闹之处行去。

  灯烛簇亮,她这才得空细细看他,见他也是简袍素带,而右眼处竟是又蒙了一层黑布。

  她心头一悸,轻声道:“殿下这是要带臣去逛夜市?”

  他未答,却反问她:“你不愿去?”声音虽凉,可语气却极缓。

  她摇了摇头,心头好似有什么东西融化开来,满满溢了一腔,整个人都在轻微发颤。

  那夜她道那梅红匣儿被弄丢了,他未言语,可她却是极难过,那是他送她的东西,其意何等珍贵,让她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

  今夜他离宫赴此,竟会是为了带她来逛夜市……

  未及她多想,右手便觉一暖,竟是被他牵了起来。他长臂一垂,那凉锦敞袖便落下来,将他二人的手覆住,让人看不出。

  她微惊,步子一顿,抬眼去看他。

  他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人多,莫要走散了。”

  她便垂眼,由他牵着向前走去,手指轻轻地弯了弯,反握住他的掌,一片烫意凛心。

  章五十二 qíng(上)

  自街角南去,当街水饭、熝ròu、gān脯铺子林立不绝;待至朱雀门附近,又有旋煎羊、白肠、鲊脯、冻鱼头等ròu食摊子时时叫卖;除此以外,更有褐衣小贩推了车在卖麻腐jī皮、麻饮细粉、素签沙糖、冰雪冷元子、水晶角儿、生淹水木瓜……这些都是chūn末夏初时节在京中时兴的小食,一路上齐齐沿街铺行,令人目不暇接。

  孟廷辉小步走着,望着这些色味皆全的食摊,顿觉饥肠辘辘,未行多远,目光便凝在前面卖沙糖的小车上不移了。

  那小贩眼尖,直喊她过去:“这位小娘子,咱这沙糖可是独家秘签制的,快让你家相公给你买点儿尝尝!”

  她面上一cháo,飞快地抬头看向身旁之人。

  英寡脸色却依旧如常,拉着她走过去,道:“从前在冲州府的时候不曾见过这些小食?”

  她笑笑,“cháo安一带的吃食本就与京中大不相同,这夜市里的俱都是道地京中小食,臣自是未曾见过。”

  他一牵嘴角,走过去摸出十五文钱递给那小贩;小贩乐呵呵地接了钱,拿小匣儿盛了些素签沙糖,jiāo到孟廷辉手上,又打趣道她这相公颇知疼人。

  她脸色愈红,被他握在掌心中的右手也在发烫,不由半转过身子,捧紧了那小匣儿,轻叫一声:“殿下。”

  被他这样拉着手,她是没法儿吃这沙糖;且此地虽少贵勋之流来逛,可若是万一遇上朝中哪个官吏,他二人又要如何是好?

  他低眼,伸手到那匣儿中捏了根细签出来,将签上沙糖递到她唇边,然后微微一扬眉。

  她半个身子都僵了,半晌才蓦然垂睫,张嘴将糖含入口中。

  耳边人声嘈杂,有小孩儿从二人身前飞跑过去,笑闹穿行不断,可她却什么都听不见,眼睫在抖,抑不下眸中惊颤之色。

  沙糖渐融,甜味四溢而腻人,唇舌似是躲无可躲,软软地败在这一场甜香惊澜下。

  他长腿一迈,继续拉着她朝前走去,肩背笔挺,似是对自己之前做了什么毫不在意。

  她手心汗湿,差点滑了那小匣儿,步子微有踉跄,好不容易才跟上他的步伐,长裙逆风扑曳擦地,脑中这才清醒了些,不由定声问他:“……殿下为何要对臣这么好?”

  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无缘无故地对她好,而她又怎肯轻信这几乎像一场梦一般的幸福短瞬——他竟会真的无所求地对她好?

  他大掌翻动,更是攥紧了她的手;锦袍袖口轻轻摩挲着她的细腕,令她微痒难耐。

  她如呛水之人一般,一触上他低眸探视的目光,便呼吸不能,几将溺毙于他这清冽慑心的神色中。

  他盯了她许久,才收回目光,继续阔步朝前走去,低声慢慢道:“因为我想。”

  ……呵。

  她喉间微叹,眼波轻晃。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是多么的简单,却又是多么的有力。

  因为他想。

  他有那样的一双父母,有这样的一片河山,他之愿便是天下万民之念,因为他想,他便能做。

  可是不是真的是只要他想,便没有什么事qíng是他不能做的,更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求不到的?

  她垂袖,任夜风拂衣乱发而不顾,目光始终注视着他峻峭的侧脸,心底似清泉蓦止,一汪寒静 。

  他之难她俱知。

  这一个帝位何等冷硬,这一座江山何等妖饶,这一国万民何等繁治,这一个男人又是何等雄心壮志锐意进取。

  他心底里埋了多少事qíng她不知,他骨脉里涌着何样气血她不晓,她唯一知晓的不过是,她不愿他那么难。

  不管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不论他最终会如何对待她,她都将心甘qíng愿地伏在他座下尽效这一腔爱意忠胆。

  这一生纵是只有今夜此刻能享得他一寸柔qíng,她心亦已足矣。

  不知不觉走到街底一角,只余一家孙记麻软苏茶铺子,茶旗在外高扬,里面人声鼎沸,甚是热闹。

  他收臂轻拽,将她拉到身前,微一低头,道:“这家铺子在京中颇为声名远扬。”

  她想起方才买沙糖时他也是一副熟络的样子,于是小奇,问道:“殿下久居宫中,怎么会对这些事qíng如此熟悉?”

  他眼底忽而一温,声音低了些:“皇上亦爱吃这些。”

  她不禁抿唇,由他拉着进了铺子里面。

  从不知他与皇上母子之间是如何相处的,更没想到那样一个容略天下无双的女子竟会也爱这些平民之物,可看他方才的神qíng,她却也能感受到他言辞间的孝意和敬重,想来他母子二人平日里定不似旁人传言中的那般颇多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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