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兜兰慌忙解释,道:“是奴婢……”
霍初宁嗤笑一声, 款款朝着她走了过来,一把攥起她的下颌, 道:“你跟了本宫这么久, 也知道本宫的心性, 本宫这个人, 便是有仇必报、睚眦必较。他们既敢设计让本宫失了孩子,本宫便要搅个天翻地覆,再没有本宫痛,他们快的道理!”
兜兰道:“可是娘娘, 倩蓉姑娘的确是无辜的啊!还有孟太医, 他们尽心尽力为了娘娘好,只是为人算计……”
“你住口!”
“娘娘,倩蓉可是瑶姑娘挂念的人啊!您这么做,怕是会寒了瑶姑娘的心啊!”
“啪!”霍初宁猛地打了兜兰一个耳光, 道:“菱歌只有本宫一个姐妹, 旁人死与不死, 都与本宫无关。你若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本宫便拔了你的舌头!”
兜兰捂着脸, 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犹有霍初宁对梁少衡说的那句话:“少衡,我要他们死!”
*
菱歌站在门外,望着眼前的一切,一瞬间便全明白了。
她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去,顺着墙角离开了,直到走出很远,还有些惊魂未定。
她早料想到霍初宁会变,却没想到,她会变成如斯模样。若非兜兰的神色太过古怪,她也不会多留一个心眼。
她想起霍初宁曾告诉她的,参与“夺门之变”的四个人。
那四个人,当真是害了她父亲的仇人么?又或者说,真的是那四个人吗?
也许是时候去见一见他了……
*
夜幕降临,长春宫周围寂静得可怕,宫中人人都道这地方不吉,一旦入了夜,便再没人肯来了。
菱歌走到长春宫门前,还没等多少时候,高潜便已到了。
他冲着菱歌微微一笑,便上前去开那锁,道:“今日陛下与陆庭之大人详谈,大约是要谈一整夜的,你不必急,天亮之前出来便是。”
“不急。”菱歌按住他的手,道:“我今日想见的人,不仅是他,还有你。”
高潜有些不解,却仍是道:“你想见我,随时都可以。”
菱歌道:“阿潜,对于你干爹的事,你知道多少?”
高潜手上一顿,道:“菱歌,你是为了宁贵妃小产之事么?你怀疑我干爹?旁的我不敢说,可这件事却没人比我更清楚。我可以告诉你,不是他。”
菱歌道:“是陛下的意思,对不对?”
高潜道:“你都知道?”
菱歌道:“也许不止我,这阖宫上下,都明白这个道理。甚至连宁贵妃娘娘自己,也是明白的。人们只是想借这件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没人在乎真相。我本想求个真相,可是现在,我也不想了。”
高潜眼眸微亮,一点点地清明起来,道:“你想怎么做?”
菱歌眯了眯眼睛,道:“宁贵妃娘娘想借此得到陛下的宠幸和疼惜,陛下想少生事端,尽快了事,皇后娘娘和太子想置身事外,保得平安。而我想护住孟太医和倩蓉的性命。”
高潜道:“所以,你想推一个人出去?”
“是。”菱歌看向他,道:“这个人最好身份不轻不重,一切推到他身上,都说得过去。而除此之外,他最好恶贯满盈,该当此结局。”
高潜微微垂眸,道:“我明白了。”
“你若是不忍,我也可再想别的法子。”菱歌不愿他为难。
高潜道:“这么些年,栽在他手上的人命也够多了。他虽是我干爹,对我却任打任骂,没有半分恩德,我没什么好不忍的。”
他说着,抬起头来看着她,笑得凉薄,道:“我本就想找机会除了他,如今他既能对你有些用处,也就值了。”
菱歌道:“多谢。”
高潜笑笑,道:“你我之间,谈何言谢?你有何计划筹谋,只管告诉我,我帮你。”
菱歌点点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又道:“明日一早我还你钥匙。”
高潜道:“好。”
话音将落,他便顺势打开了大门。铁链瞬间掉落在地上,沉重的像是历史的车轮,只一滚,便再也不复当初了。
菱歌踏入门中,冲着高潜微微点点头,便隐在了夜色之中。
朱灵封听得声音,赶忙披了件薄衫,自房中走了出来,见来人是菱歌,不觉浅浅一笑。
菱歌快步走到他近旁,道:“襄王哥哥……”
“怎么了?”朱灵封宠溺地望着她,道:“谁给我们阿瑶委屈受了?”
菱歌道:“是我错了,我以为我不变,旁人就不会变,却没想到,这宫中最易使人离心。”
朱灵封望着她,眉眼间有一丝动容,他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放在石阶之上,又仔细理了理,方道:“坐吧。”
菱歌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目光悠远,道:“襄王哥哥可听过‘夺门之变’?”
朱灵封道:“自然听过。陛下刚复位之时,大肆封赏臣子,提及最多的便是‘夺门’之功。”
“襄王哥哥可知道因‘夺门’之功封赏的有哪些人?他们……又可与陷害我父亲之事有关?”菱歌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朱灵封摩挲着手指,道:“菱歌,若你父亲和你姐姐在,一定不想你牵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