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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卿卿不放松_顾了之【完结+番外】(25)

  元赐娴目光闪烁,极缓极缓地眨了眨眼:“第三问呢?”

  “徐某问他,如有一日得天下,将以何治它?既非权术,那么,是弯弓骏马,还是金银钱粮。”

  “殿下如何答?”

  “德化民,义待士,礼安邦,法治国,武镇四域,仁修天下。”

  元赐娴默了一默,笑起来:“先生怎知,殿下所言不是空话?”

  陆时卿似乎也笑了一下:“话本就是空的。徐某拿耳朵听空话,用眼睛看实事。”

  她牵了下嘴角,低下头不说话了。

  陆时卿见状,淡淡垂眼,转了话茬:“县主还观棋吗?”

  “当然。”她的目光扫了一遍棋盘,“您方才问我是否要试试解这一步决胜棋……我若解开了,可有奖赏?”

  陆时卿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知她不可能解开这盘难局,故而放心道:“您想要什么奖赏?”

  “我说笑的,您将这棋局给我瞧了,是我该谢您才对。过几日,我与阿兄设个小宴,您可愿赏光?”

  他摇头婉拒:“不过一局棋,何必劳师动众。”

  “那我与您打个赌。倘使我解开了下一步棋,您就得赴宴。”

  陆时卿顿了顿,仍不信她有这通天的本事,伸手示意道:“您请。”

  元赐娴却没再钻研棋局,起身到一旁提了支笔,蘸了墨后,回到棋桌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落笔将一颗白子涂成了黑子,然后笑看陆时卿:“先生,我解开了。”

  陆时卿瞅着棋局,霎时噎在原地。这个女无赖真是……!

  ……

  元赐娴顺利与“徐善”有了回头约,送走他后唤来拣枝,拿起手里绘制完毕的一篇棋谱道:“有桩要紧事,你替我南下跑一躺浔阳,拿了这棋谱去拜访许老先生,探一探他的口风,切记别给人盯上了。”

  拣枝应下了,问:“小娘子是想求证徐先生的身份?”

  她点点头,叹口气:“听闻徐从贤幼年丧父失母,已无故亲,如今三十而立,却始终未有妻室,知他多一些的,恐怕就是许家人了。”

  拣枝见她神色恹恹,关切问:“小娘子心qíng不佳?”

  她摇摇头。

  她只是在想徐善方才的那番话。郑濯既有如此光明志向与清白理想,又怎会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bàonüè肮脏事?他与她元家究竟因何结怨,难道真是婚约变故如此简单?

  拣枝见她不答,开解道:“婢子不知徐先生与您说了什么,但归根究底,他从前是山水闲人,如今却是政客。政客之言,字字攻心,意在说服对方,为己谋益,您莫被常qíng左右,轻信了他。”

  元赐娴沉默着不置可否,片刻后换了话茬,问:“拣枝,我几日没出门了?”

  “有十来日了。”

  她笑笑:“我近来待在家中,不去扰陆侍郎,一来确实得演给圣人看,二来也是因了阿兄教我的yù擒故纵之法。你说这日子够不够叫他惦念我?”

  “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婢子觉得,陆侍郎这心但凡不是石头做的,便多少会惦念您。倒是您再不去扰他,可就得叫他误会您知难而退了。”

  “也是。”她敲敲桌案问,“明日可有朝会?”

  “明日不是上朝的天,但陆侍郎或许会去教十三皇子习文。”

  元赐娴抿唇一笑:“好。”

  第23章 qíng话

  元赐娴不过白日里多念叨了几遍郑濯,夜里便竟听他入梦了。

  似乎仍是她死后不久的事。她听见郑濯在桥上嗓音低哑地道:“我花了三天三夜,翻遍了漉水也没能找到她,是你吧,你把她的尸首带回去了,是吗?”

  这一句似问非问。回答他的却是一个拳头。

  他闷哼一声,似乎一个踉跄摔在了桥栏边。

  紧接着,对方一拳拳砸下来。

  郑濯被打得咳嗽不止,喘着粗气断续道:“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她?是了,我怎会没看出来?这么些年了,我早该发现的……”他说完放声大笑。

  应他的却是愈来愈密的拳头。

  元赐娴好奇揍人的是谁,拼命竖耳听上边动静,哪知她心里一急就醒了,醒来只瞧见头顶gān净的承尘,和窗外早秋清晨尚算宜人的日头。

  她从chuáng上蓦然跳起,一气之下,险些怒摔被褥。——这位兄台,您别光顾着砸拳头,能不能说个话啊!

  她坐在chuáng沿平复了一下心qíng,开始整理线索:看来是她死后,郑濯派人打捞她的尸首,却被一个爱慕她多年的男子给捷足先登了。而这名男子既下如此狠手,将他往死里揍,是否说明,郑濯的确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她果真还是不能轻信了徐善。

  元赐娴愁眉苦脸喊来拾翠,道:“拾翠,你去查查,长安城跟六皇子相识的郎君中,有没有谁可能偷偷摸摸爱慕我的。”

  拾翠给她吩咐得一愣:“小娘子,这该如何查?”

  她抓着头发叹口气:“也对。”

  她一定是被这吊人胃口的梦境气糊涂了。

  只是到底也不算无从下手。从郑濯说话的语气,及拒不还手这一点看,她觉得梦中俩人应当年纪相差不大,且相识已久,jiāoqíng颇深。于是道:“那就给我罗列个名单,将长安城所有与六皇子年岁相当,关系匪浅,且认得我的男子都给找出来。”

  拾翠领命,见她疲惫得一头倒回被窝,忙道:“小娘子,您昨日说过今早要进宫的,眼下日头都高了,您还继续睡吗?”

  元赐娴脑袋刚沾枕,一下又撑起来:“哎,我忘了!快快,替我穿戴。”

  ……

  元赐娴先去紫宸殿面见了徽宁帝。老皇帝很“惦记”她,这些日子几次三番派人询问她伤势,说若无事了,一定来宫里给他好好瞧瞧。

  她便去给他瞧瞧,与他唠了些话,然后问起陆时卿的下落。

  徽宁帝当然晓得她的心思。毕竟他也听说了,她腿伤第二日还曾一崴一崴地去探望陆时卿,想是当真对他这臣子死心塌地得很。

  他便成人之美,牵个线搭个桥,差人送她去了含凉殿。

  含凉殿地处太液池畔,傍水而建,是消暑避夏的好地方,燥秋时节亦比旁处安逸,远远瞧着,琼楼玉宇,朱檐耸峙,如近蓬莱。

  徽宁帝赐居此殿予十三皇子,大约也是宠爱这个儿子的。

  元赐娴被宫人领到殿内一处园子,见陆时卿正坐在一座八角凉亭里,手执一本书卷,翻阅得十分闲适,四面也没个人打扰。

  不见幼皇子,她心里纳闷,四顾一番,这才发现不远一座高阁上还有两人。一个锦衣华服的小男娃正端坐案边写字,想来就是十三皇子郑泓了,另有一人在旁指点,时不时低头看一眼他的字迹,正是他名义上的嫡姐郑筠。

  她瞅瞅楼下陆时卿,再瞅瞅阁上郑筠。哦,这就是陆霜妤上回说的“一旁”啊。这“一旁”可离得真“近”。

  元赐娴心qíng登时便妙起来,人未到声先至:“陆侍郎。”

  陆时卿闻声抬头,见到她倒是略微愣了一愣,只是下一瞬便记起她昨日做下的无赖事,皱皱眉没搭理她,复又低下头去。

  高阁上的郑筠也听见了下边动静,起身站到了围栏旁。元赐娴仰头向她行了个礼。

  她朝她微一颔首,回头跟弟弟说了句什么。小家伙似乎好奇,扭了扭身子,扯了脖子往下望。

  元赐娴便朝郑泓笑了笑,给他也行了个礼,等姐弟俩重新回座,才坐到陆时卿对头的石凳上,与他搭讪道:“陆侍郎,好久不见,您的伤可好全了?”

  她也知道好久了?

  陆时卿抬起眼来,冷冷道:“劳县主费心,已好全了。”

  元赐娴往他手背瞅瞅,见痂已褪去,只是伤口处肤色微红,看来果真无事了,便继续道:“那就好。”又问,“您不去教十三殿下写字,怎得坐在这里看书?”

  陆时卿一边垂眼翻书一边气定神闲地答:“等殿下写好了陆某布置的课业,陆某自然会去查看。”

  她“哦”一声,yīn阳怪气道:“可是这样,韶和公主一个人在上边多无趣呀。”

  陆时卿执卷的手一顿,淡淡道:“陆某的差事是教十三殿下念书,并非令韶和公主感到有趣。”

  她叹口气,继续试探:“您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他似乎冷笑了声:“世间香玉数众,陆某怜惜不过来,县主若太闲,不如去做做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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