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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卿卿不放松_顾了之【完结+番外】(26)

  听他这一句比一句淡的口吻,怎么也不像陆霜妤说的,与郑筠qíng投意合的模样嘛。

  元赐娴高兴道:“我不闲,您我都管不过来呢,旁人与我何gān?”

  陆时卿恰好在翻书,还没抬头看她,光听见这句,手便已禁不住颤了一下,却还是掩饰过去了,继续低着头淡淡道:“是吗?”

  呵呵,那她昨天见的人是谁。

  元赐娴伸手作发誓状:“千真万确。若非腿脚不便,我一定日日来探望您的。”

  陆时卿一声不吭。

  呵呵,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根本没受伤。

  见他态度冷淡,元赐娴就不再自讨没趣了,道:“好了,您看书吧,我看您就好。”

  陆时卿的手又是一颤。这丫头怎么了,半月多不来烦他,他还道她已死了心,岂料如今一上来就噼里啪啦朝他撂qíng话。

  这还叫他看个什么书?实在不是他沉不住气,她这样撑腮坐在他对头,一瞬不瞬灼灼盯着他,再风雨不动安如山的人,总也得感到不自在吧。

  更何况,前有元赐娴目光似火,后边高阁上还有道寒芒时不时扫来,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陆时卿心里不自在,翻书的动作自然就慢了。元赐娴发觉,他这会儿看一页书的时辰,放在先前大约都可看五页了。

  今早来前,元钰跟她讲,这yù擒故纵的jīng妙之处,便在于“若即若离”四字,如今她已冷落了陆时卿十来日,是时候该向他示示好了。眼下看来,此法果真奏效,阿兄诚不欺她。

  不过元赐娴觉得,陆时卿还能看书,这火候便仍是有些不够。她想让他连一页书都念不进去。

  她冥思苦想一阵,计上心头,伸手将发间一左一右对称的簪子拔去了一支,然后小声叫他:“陆侍郎,您这是在看什么书呐?”

  陆时卿闻声抬头,这一眼却见她发间少了支簪子,一下便浑身不得劲了,皱皱眉低头道:“《盐铁论》。”

  然后他就再也读不下去了,余光时不时往她头上瞥,哪怕极力克制了眼珠子转动的方向,却因心底存了印象,难以忽视,浑身都跟着躁动起来。

  一炷香的时辰,他就没翻过一页书。

  他受不了了,将书“啪”一声搁在了石案上,问她:“县主,您左边那支簪子呢?”

  元赐娴心中窃喜,伸手摸摸脑袋,面上诧异道:“哎,我簪子呢?我怎么少了一支簪子?”

  陆时卿沉着脸,深吸一口气:“在您的袖子里。”

  “……”

  这dòng察力也忒qiáng了些。元赐娴硬着头皮将簪子拿出,一面碎碎念:“咦,怎么跑到我袖子里去了?”

  陆时卿打断她,语气隐忍:“请您戴上它,以正仪态。”

  元赐娴不甘心,还想再摆他一道,往四面瞅瞅,道:“可这里没有铜镜,我该怎么戴?要是戴歪了,仪态也不正吧?”

  这是个好问题。如果她戴歪了,他还得难受。

  陆时卿陷入了沉思,忽听她道:“要不——您给我戴吧?”

  她说着凑过来,身子几乎越过了半张石案,一下便叫他嗅见一股淡淡的花露香气,似桃似杏,直沁心脾,仿佛将他从头到脚淋淌了一遍。

  陆时卿有心退后,却鬼使神差般没有动,微眯着眼,仰头望进她含笑的双目。

  他可能不得不承认,这双水汽氤氲的眼……真的非常蛊惑人。

  所以,在能够出口拒绝她前,他的手已经接过了她递来的簪子。

  第24章 醉酒

  这qíng状真可谓骑虎难下。陆时卿一下便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元赐娴原是心有不甘,想逗逗他的,倒也没希冀他如此好说话,眼下不免意外,低头怔怔瞧着他的手。

  但她还记得把握时机,很快回神,提醒他:“陆侍郎?”

  正神游天外的陆时卿被他唤回魂来,微一蹙眉。

  不就是一支簪子,抬手一cha,便可换来由外到里身心舒坦,有什么不划算的?于是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硬着头皮道:“坐好。”

  元赐娴乖乖坐了回去。

  他绕到她身后,犹豫一晌,在不碰着她发丝的qíng况下,将簪子一点点缓缓推了进去,与右边那支对称得毫厘不差。

  碧珠连缀,衬得她一头乌发黑曜一般。

  大功告成,他手一顿,迅速移开,回座。

  元赐娴不碰也晓得,陆时卿的手gān出来的活,必然jīng致妥帖。她冲他一笑:“多谢您。”

  陆时卿满脑袋都是方才绕去她身后时映入眼帘的,一头如瀑如缎的青丝,恍惚之下嘴边词乏,只“嗯”了一声,便继续翻开那本《盐铁论》看了起来,良久后,却听对面人再次小声唤他:“陆侍郎——”

  他抬眼瞥她,眉头刚yù皱起,却见她面露难色,指了一下他手里的书道:“我是想说,您这本卷子拿反了。”

  “……”

  陆时卿低头一看,霎时脸黑如泥,问道:“县主不曾听闻反本溯源的道理吗?”

  元赐娴一懵,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她听过这个词啊,可这词是这么个意思吗?

  “您该不是想说,反着拿本,便能溯源?”

  “对。”陆时卿面不改色,坚决不将书卷拿正,道,“正是此意。”

  大周的百姓知道徽宁十一年出的,学识渊博的探花郎私下竟这样一本正经误人子弟吗?元赐娴心qíng复杂地望望天,却终归未戳穿他,陪他看了足足大半个时辰的“反本”,直到他上到高阁,去查看郑泓的课业,方才离了含凉殿。

  她出园时恰好碰上郑濯,听说他准备去教郑泓习武。

  元赐娴有些奇怪,小皇子这年纪确实该拉拉筋骨了,但据她所知,先前圣人都是叫二皇子照管此事的,如今却怎么轮到了他。

  四面都是宫人,她便未多问,与郑濯简单打个照面就过去了,回府后叫兄长留意近来朝中形势变动,又与他商议起徐善的事:“我已叫拣枝去了浔阳,但一来一回不免费时,少说也得月余,且未必就有结果,我思忖着,还得双管齐下,找机会瞧瞧他的真容。”

  “咱们既是不能与六皇子撕破脸,便也不可直接扯了徐先生的面具,这真容哪是那么容易瞧的?”

  元赐娴笑笑:“他二人不笨,怎会察觉不到,我元家至今仍未全盘托付信任?说白了,这就是层窗户纸。我们可以捅,只是法子得妙,得给彼此留足明面上的余地与qíng面。即便他们瞧出端倪,也只当我们是对这桩合作心有顾虑,而非怀抱敌意,这样就足够了。”

  “如此说来,你已有对策?”

  她点点头:“三日后,徐先生将来赴宴,到时咱们就在小院设席,四面不置仆役,待酒过三巡,阿兄假意起身方便,剩下的jiāo给我。”

  ……

  三日后huáng昏时分,陆时卿再度以徐善的身份来了元府,应的是元赐娴上回耍无赖迫他接受的邀。

  他被仆役领到一间露天小院,一眼瞧见一大桌子玉盘珍馐,正中一只姿态妖娆的烤全羊,再看桌对头元家兄妹异常热qíng的笑容,不免心生奔赴鸿门之感,一时望而却步。

  元钰只当他含蓄,笑着招呼他:“徐先生,快快请坐。”

  陆时卿赶场子赶得身心俱疲,不知兄妹俩今夜布置了什么陷阱给他跳,朝两人各一颔首,入了座席,坐在长条案对头。

  元赐娴挽起薄袖,亲手给他斟酒。

  呵呵,她对“徐善”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热qíng,恐怕已不记得前几日含凉殿里,他给她cha簪子的恩qíng了吧。

  他心内冷笑,面上不动声色点头致谢,道:“徐某不善饮酒,还是以茶为代吧。”

  元赐娴当然不勉qiáng他,又给他斟茶,完了道:“先生动筷吧,没有旁人了,家嫂这些天回娘家探亲,不在府上。”

  元钰跟着介绍案上吃食,一件件地说:“这奶汁炖jī十分鲜嫩,先生尝尝。还有这通化软牛肠,丁子香淋脍,水晶龙凤糕……”

  陆时卿点点头执了银筷,夹了几根羊ròu丝到碗中。元赐娴以为他爱吃这个,手疾眼快地将这一盘换到他跟前。

  四面未设仆役,整个小院就只三人,兄妹俩饮酒,陆时卿吃茶。起始席间多只聊菜色,等天色渐暗,元钰的话却越来越多了,从幼年踢蹴鞠被砸满头包,说到dòng房夜在新房门槛绊了一脚,然后关切起元赐娴的亲事。

  他面露醉色,拍案道:“赐娴,你说你,什么时候能将陆侍郎捉来给咱家当上门女婿?”

  陆时卿脸一僵。

  元赐娴忙去捂他嘴,一面向对头歉意道:“我阿兄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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