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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卿卿不放松_顾了之【完结+番外】(37)

  “不必。”

  “您不要逞qiáng,您若是感染风寒倒下了,谁带我逃命?”

  陆时卿被她气得不轻,扯了腰带,头也不回将外裳朝后一丢。

  元赐娴伸手接过来,一面烤一面打哈欠:“我怕我烤着烤着就睡着了,您跟我说说话。您是如何知道我遇险了的?”

  他冷哼了声:“你的好狗。”

  他赶路赶得好端端的,被那牲畜硬是咬着衣角拽下了马车。天晓得他是如何能够在那等qíng形下听懂狗语的。

  元赐娴闻言微微一愣。是了,她都没注意,小黑似乎早就不见了。大概是趁乱去找陆时卿报信的吧。

  “小黑呢,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陆时卿不耐烦道。他管一只狗做什么。

  元赐娴给他这语气一堵,就说不上话来了,想想叫他无缘无故与她一道亡命天涯也挺过意不去的,半晌低声道:“对不起啊,陆侍郎,害您淌这浑水。”

  陆时卿微微一滞,道:“习惯了。”

  反正每次她粘着他,就准没好事。

  他不过信口一说,元赐娴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许久问:“我是不是总害人倒霉。”

  陆时卿斟酌了一下,答了个较为中庸的说法:“还好吧。”

  但他不知道,在女孩家耳朵里,“还好”就等于“是”了。所以元赐娴一点没被安慰到,反倒叹了口气:“若不是我非要跑出来,他们也不会被阿兄派来保护我。”

  陆时卿这才晓得她在思虑什么,闻言差点扭头看她,靴尖一转才记起不对,忙回过头,道:“与你无关。”

  “怎么没关系。”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陆时卿来时也目睹了那番惨状,的确骇目惊心,平日挺开朗的人一时颓丧也qíng有可原,他皱着眉头在想这话该怎么聊下去才好,过了一会儿,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

  他皱皱鼻子,蓦然转身,就见元赐娴歪倒在稻糙铺上睡着了,两人的外裳堆在旺火边,被烧了个正着。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抢救,却只来得及捞出两件残破的衣袍。

  陆时卿缓缓起身,穿着件单薄的里衣,在仲秋时节的凉风里凌乱颤抖。

  第32章 032

  两件外裳,一件少了袖子,破了前襟,一件缺了下摆,没了衣领。

  他要这两堆破布有何用!

  陆时卿气得想将那安然酣睡的罪魁祸首拖起来,低头一瞧却是一滞。

  元赐娴在雨里泡的时辰比他长,里衣也都湿透了。方才她忙于烤外裳,身上却未gān多少,此刻薄薄的白衫仍旧紧贴着躯gān,将她纤细的腰肢衬得格外玲珑秀致,甚至隐隐透出玉白的肌肤来。

  这回不比上次在浴桶里,彼时她穿了小厮的粗布衣裳,宽大厚实,湿了也瞧不出究竟,眼下却当真一览无余。得亏她也晓得自己的相貌容易惹祸,出远门便穿男装,裹平胸脯,否则此刻的场面兴许更“触目”一些。

  但饶是如此,陆时卿脑袋里也已火星迸溅了。

  他撇过眼,深呼吸三回,平复一晌,叫了她一声。

  元赐娴没答应。

  他杵在原地踌躇半天,最终叹口气,拣起地上兴许已称不上衣裳的两堆破布,想了想,找了处瞧上去gān净点的,撕了一截布条下来,覆在眼上,在脑后系了个绳结,然后去剥她湿透的里衣。

  陆时卿竭力避免触碰她的肌肤,等蒙眼褪下她身上的白衫,后背已然紧张得下了一层汗。剩下的裹胸布,他是当真下不去手拆了,只好暂且不管。

  他吁出一口气,又摘了她的幞头,松散了她的发髻,摸索了一下,拿起她烧没了一截的外裳,就着略gān净些的里层给她擦头发。

  头发得擦gān,不然等她醒来,哪怕没染风寒也得闹头痛。

  陆时卿动作得很小心,生怕碰着不该碰的,却不料过分轻柔的擦拭伺候得元赐娴太舒服了,这妮子睡梦里若有所觉,竟然歪了歪脑袋,将他当成娘亲似的,拿脸蛋蹭了一下他的手。

  “……”这活没法gān了。

  蒙着眼,凝脂一般凉慡熨帖的触感明晰得抓心挠肺。陆时卿屏息凝神,觉得差不多了便糙糙了事,预备拿外裳给她将就盖上。

  为了盖准,他不得不就着布料试探位置,不意在她腰间摸着了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像是一道疤痕。

  他手下动作一滞,皱了下眉头,有心弄清究竟,犹豫再三,沉声道:“元赐娴,蛇来了。”

  元赐娴没动静。

  很好,看来是绝对不会醒了。

  他便移开了垫手的布料,轻轻触碰上去,发现这疤痕大抵是在后腰处,竟有三寸之长,近乎狰狞,当初应该伤得非常深。

  他一怔,记起他以徐善的身份去元家赴宴当夜,听见她说的话。

  她的确没有说谎。

  他霎时什么奇怪的旖旎心思都没有了,像有一盆水从头淋到了脚,心都是凉的,起身攥了她的里衣,认真去烤火。

  稻糙铺盖不舒服,外头又是连声的惊雷,元赐娴到底没能睡久,醒来低头一看,呆了几个数,捂紧盖在身上的破衣裳,连滚带爬坐了起来,就见陆时卿正背对着她,坐在火堆边烤她的里衣。

  她瞠目结舌:“陆……陆……”陆了半天也没陆出个什么。

  陆时卿听她醒来,心里不免一声叹息,眼看衣裳就快gān了,原本可以深藏功与名的,这下麻烦了。

  他没回头,将她的里衣往后一丢,恰好砸准了她的脑袋:“穿上。”

  “不是,等等……”元赐娴抓起衣裳回想一番,莫大的震惊之下也没了敬称,“你给我脱的?”

  “没有。”他非常肯定地道,“是我帮你脱的。”

  “……”有什么分别吗?

  当然不一样。“帮”是好心,“给”是禽shòu,两者有别云泥。他依旧背对着她,挑起手边一截布条,示意他方才是蒙眼施手的。

  元赐娴一时语塞,愁眉苦脸地低头看看自己,再抬眼瞅瞅他仿佛十分正直的背影,刚yù再说什么,突然听见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很快很急,混杂了泥水飞溅的响动。

  她一惊,飞快穿妥帖了里衣。

  陆时卿显然也听见了,知这驿站显眼,如是对方杀手来了,绝无可能放弃查证,便没打算躲藏,语速极快地问:“对方是谁,想要什么,可有头绪?”

  这些事他早先就想问她了,见她实在累极,才拖延到了眼下。

  元赐娴挑拣了最要紧的讯息答:“不清楚具体身份,但队伍里有他们的主子。应当是想活捉我,而非取我xing命。”

  “待在这里别动。”

  陆时卿留了这句jiāo代便朝外走去,移门一刹,七、八名杀手驰马而至,打头的那个正是元赐娴此前判断出的,这些杀手的主子。

  他下了马,透过破败的门窗,一眼瞧见了屋内乌发披背,衣衫láng狈的人。

  察觉到他的目光,陆时卿脚步一移,遮挡了身后窗dòng。见他只是定定望着元赐娴的方向,却久未开口,他笑了笑道:“不想阁下竟还有闲心在此逗留。”

  听见这句,男子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陆时卿身上。

  陆时卿负了手道:“早在先前,陆某便以鹰隼传信了商州刺史,如今,阁下脚踩的这块地界已被彻底封锁,不出一炷香,临县千数守备军便将赶至此地。您若抓紧撤出,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当然,您也可以趁这一炷香的时辰杀了我。只是不巧,陆某眼下并非朝廷的侍郎,而是象征圣人的钦差,一旦我死在这里,封锁的就不止是商州了。届时,包括十六州在内的山南东道都将成为囚笼一座,北面京畿亦会被惊动。如您是大周人士,便等于是在与圣人为敌。如您非大周人士,” 他说到这里淡淡一笑,“便等于是在与整个大周为敌。”

  “四海州县,亿兆疆土,这片王域,您踏得进来,却未必走得出去。陆某就在这里,挑衅大周君威乃至国威的机会也在这里,您想带走她,不妨先杀了我试试。”

  雨势渐止,天光明朗了几分,四面寂静,窗柩上悬挂的水珠一滴一滴缓缓往下淌着,他的声音一字一字,清晰地传进屋子里。

  元赐娴捂着衣衫,透过窗dòng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等他说完最后一句,有那么一瞬,她似乎不记得这个人是大周未来权倾朝野的帝师。只知他是陆时卿。

  打头的男子一动不动静默原地,最终,往元赐娴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翻身上马,打了个“撤”的手势,策马飞驰而出,一字未留。

  陆时卿像什么事没有似的推门回来,见元赐娴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眉梢一挑:“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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