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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卿卿不放松_顾了之【完结+番外】(7)

  如此你来我往笑过,有人坐不住了。最靠里的郑沛蓦然站起,朝这向迎来。

  他年纪小,面庞稚气未脱,此刻两眼发直,脸泛红光,似是瞧见美人通体舒泰,连病痛也去了个gān净,一路紧盯着元赐娴不放。

  她穿了身水红色襦裙,水绿色的裙带束成双蝶结,当中串一对jīng致银铃,乌发挽三分落七分,发间缀一圈银饰,在日头下熠熠生辉。

  郑沛读过点风物志,晓得西南一带不少人偏好银饰,较之周京别有一番风韵,霎时便觉如姜璧柔这般一身素雅的妇人实在太黯淡了,到了两人跟前,直接略过她,与元赐娴招呼:“娴表妹!”

  元赐娴已故的外祖母是先皇的异母妹,说起来,徽宁帝算她表舅,郑沛非要唤她一声表妹的话,倒也没错。

  只是这叫法,真叫人结结实实起了层jī皮疙瘩。

  她按捺了一下心中不适,与嫂嫂一道给他行万福礼,却是刚起了个头,就被他摁住了手背,听他满腔柔qíng地道:“娴表妹不必多礼……”

  元赐娴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在姚州能横着走,可到了长安身份就不够看了,尤其还有个惨绝人寰的梦境提醒她谨言慎行,便更不会在这吃人的地界随意jiāo恶。

  但她也非事事愿忍。

  她将手一把抽回,朝郑沛皮笑ròu不笑道:“九殿下,实是抱歉,赐娴有洁癖。”

  跟在后边的拾翠适时递上一方锦帕给她擦拭。

  姜璧柔悄悄拉了把她的袖子,示意她忍忍,点到为止。

  眼见郑沛脸都白了一层,郑濯忙起身来打圆场,笑道:“我头回见识所谓洁癖,还是在陆侍郎这里。与子澍比,县主想来已是轻微的了。”

  元赐娴看了眼低头抿茶的陆时卿,心道这人的毛病可真多啊。她才没什么洁癖,装的罢了。

  有了这台阶,她也就顺势下了。毕竟郑沛的母亲位列四妃,算得上得宠,娘家也是个势大的,真得罪了他,她怕也没好果子吃,便给完巴掌忙送糖,朝他笑问:“九殿下,不知这位是——?”

  郑沛见她认得自己,却不认得郑濯,马上高兴了,屁颠屁颠过来:“这是我六哥!”

  元赐娴假作恍然大悟状,给郑濯行了个礼,继而随他往里走去,一面问:“那照六殿下方才的意思,难不成换作陆侍郎,便要剁了自己的手不成。”

  陆时卿偏过头来,狭长的凤目一眯:“县主真会说笑。”

  “倒的确常有人这么夸我。”

  见元赐娴和姜璧柔双双落座,郑沛也跟了进去,搭话道:“那可曾有人夸过娴表妹仙姿玉色,人间难觅?”

  元赐娴好似听不懂他的示好,点点头:“有啊,也是陆侍郎。”

  陆时卿没说话,眼底流露出的意思是:什么时候?

  她笑着解释:“不过陆侍郎当时的措辞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郑濯好像不大敢信,诧异问:“子澍还会夸人?”

  陆时卿面露不悦:“一时嘴滑。”说罢大概觉得牙根有点痒,低头又抿了口茶。

  元赐娴注意到,他手边这只白釉玉璧的茶瓯与案几上其余几只样式不同,约莫是自己带来的,心道果真是洁癖不假。

  郑沛暗暗好奇元赐娴是如何结识陆时卿的,却怕美人再生气,不好当下揪着问,指了案上碗碟里的时令瓜果道:“娴表妹安心吃,这些瓜果gān净得很。”

  郑濯见他说话间略过了姜璧柔,替他补道:“元夫人也请。”

  姜璧柔原本就是作陪来的,自然也不在意,含笑垂眼:“多谢殿下。”

  这栋竹楼笼统八面,一面镂门,七面临窗,一窗一景各不相同。

  郑沛比照窗景,从芙蓉园的chūn秋说到冬夏,紫云楼说到蓬莱山,听得元赐娴都替他口渴,一连吃了好几颗荔枝,嘴里得闲便答应几句。

  等他停顿间隙,她看了眼对面一点吃食未碰的郑濯,问:“六殿下不吃荔枝吗?很甜的。”

  她这一句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郑濯抬头,笑看她一眼。

  元赐娴吃相大方,不似寻常女子含蓄遮掩,却偏雅致得很,这玲珑透白的荔枝到了她饱满艳丽的唇边,不知何故,忽然叫人垂涎yù滴起来。

  他便顺势吃了一颗,完了道:“的确很甜。”又问一旁一直gān饮茶的陆时卿,“子澍不吃几颗解涩?”

  陆时卿轻飘飘看了眼案几上的荔枝,冷声道:“您爱吃就多吃些。”

  郑濯也不恼他这态度,朗声一笑,照他的话又吃了一颗。

  元赐娴赞道:“殿下是识货的,这时节的荔枝汁多ròu肥,再味美不过。”

  “县主若喜欢,我回头差人送几筐新鲜的到元府。”

  她毫不客套:“那就多谢您了。”

  郑沛见状,脸色又白几分。

  今日原是他邀约了元赐娴的,哪知半道碰上六哥和陆时卿,这俩平常看起来很正经的家伙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听他去向,竟一股脑粘了上来。

  这俩人都大他四岁,在他眼里就是年老色衰的,故他本不放在心上。谁想这下元赐娴与他俩千丝携万缕,独独对他极尽敷衍。

  难不成如今的小娘子都觉老一点有味道?

  郑沛也不扯四时风光了,问道:“娴表妹可有兴致泛舟,去水对岸瞧瞧?”

  元赐娴往竹楼下边望一眼:“主意是好,只是家嫂体弱,不宜长时日晒。”

  郑沛心道那敢qíng好啊,登时喜上眉梢:“如此,元夫人便在此地稍坐。”说罢吩咐四面婢女,“你们几个好生招待,不许怠慢了。”

  姜璧柔颔首,悄悄给元赐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行事注意分寸。

  ……

  一众人便下了竹楼。

  郑沛叫人准备了两只小小的独木舟,眼见得实无半点皇家气派,除去艄公,每只约可容二至三人,再多怕就得挤翻了。

  元赐娴一瞧便知他是想撇开郑濯和陆时卿,与她共舟。

  她看了眼郑濯,发觉他也恰好在看自己,如此一眼过后,便故作不经意地望向宽阔的水面,问:“四人两舟,殿下预备如何安排?”

  也不知是在问哪个殿下。

  郑沛刚想答,却听郑濯抢先道:“莫不如投琼吧。”

  小剧场:

  郑沛:都闪开,一群年老色衰的!

  郑濯、陆时卿:小伙子,你说谁年老,谁色衰?

  元赐娴:那个穿骚红色来相亲的,你成功引起了本县主的注意。

  陆时卿:不好意思,这只是我的个人品味与格调,与姑奶奶您无关的。:)

  第6章 求娶

  郑沛气噎,狠狠瞪了郑濯一眼,却恼不得元赐娴不给面子。毕竟人家的确喊了“殿下”,是他慢答一步。

  郑濯眼底露出几分无奈笑意。

  这个澜沧县主倒机灵,方才与他对了眼色,显然是意yù与他共舟的意思,却偏要他来做这恶人,好独善其身。

  元赐娴毫不心虚地点点头:“这主意有趣。便令掷得奇数者一舟,偶数者一舟,如何?”

  如此一来,岂非得凭天意?郑沛气得都快犯病了,正要拒绝,却见她说完这句,忽然偏头对他笑了笑。

  这素齿丹唇,灿然一笑震得他没说上话来,半晌才恍然惊觉,此笑非笑,那轻盈檀口分明是向他比了个嘴型:奇。

  原非美人不依,而是羞怯了,这才拐着弯来!

  他心中释然,chūn风得意道:“好,就使这法子!”

  很快有婢女送上了四颗骰子,四人各执一颗,在一面木盘上依次抛掷。

  郑沛当先掷了个奇数,喜滋滋地瞧着余下几人,见郑濯紧接着掷出个偶数,浑身都畅快起来。

  元赐娴倒没这想掷什么就掷什么的本事,见状,掂了掂手中骰子,看一眼郑濯,一脸“就靠你了”的神qíng。

  郑濯淡笑一下,示意她放心。

  她得了暗示,一把将骰子掷出,一瞧,果真是个偶数。

  郑沛登时傻眼。

  难不成是他自作多qíng会错了意,方才元赐娴的一笑,单单只是一笑而已?

  陆时卿觑一眼捏着块磁石,在木盘底下小动作不断的郑濯,随手掷了个奇数,在郑沛还摸不着头脑时便往独木舟走去,停在岸边回头道:“九殿下,您先请?”

  ……

  元赐娴如愿与郑濯上了一条船,当先离岸而去。

  郑沛愁白了脸,呆了半晌才踩上木舟。不知是因日头晒人,或者心内气恼,他坐下时身子一晃,险些一头栽进水里去。

  陆时卿往后退避几分,像生怕他将病气过给自己,坐在对头不咸不淡道:“殿下如有不适,下官可随您一道回岸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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