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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卿卿不放松_顾了之【完结+番外】(70)

  “有一回,我瞧见贡品里头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璞玉,可礼单里却未有这笔记录,便想偷偷截胡了做玩物。您当时说,这块璞玉堪比和氏之璧,价值连城,不可儿戏。礼单里头不曾记录,是因它是南诏二皇子私下拿来讨好圣人的。”

  父女俩不生隔夜仇,元易直的气早就消了,闻言认真回想一番:“是有这么一桩事。你问这个做什么?”

  “您想,有权力的地方便有斗争,咱们大周被夺嫡之争闹得乌烟瘴气,难道他们南诏便能侥幸避免?南诏二皇子拿了块价值连城的璞玉,越过太子细居偷偷朝贡,岂不正是想讨好咱们的圣人,有朝一日或将借此获得大周的支持?”

  “这件事足可证明他的野心,也可证明细居身边并不gān净。当时咱们懒得掺和他们南诏的家务事,选择了作壁上观,现在却何不利用这桩事提醒细居注意他后院的火势?”

  “你的意思是,派人将这块璞玉快马加鞭送给细居,借此替陆侍郎争取到他的微末好感。至少,南诏军队不至于一言不发就向陆侍郎开火?”

  元赐娴点点头:“但问题是,这块璞玉进到宫中后流落去了何处。”

  “阿爹派人去查查。”

  元赐娴回到院中,坐立不安地等待答复,一个时辰后,听见拣枝回报:“小娘子,有消息了,那块璞玉被做成了shòu雕置入皇陵,但当时有些边角料剩余,圣人就赐给了子女们。其中一小块给韶和公主打了枚玉戒。”

  她蓦然起身,抿了抿因一夜未得好眠而gān燥的唇,道:“去公主府。”

  第60章 060

  郑筠早在冬至就已得徽宁帝赦免,不再被囚罔极寺清修,重新回到公主府。元赐娴便直奔安兴坊而去,心中略有些忐忑。

  毕竟这正月初一的日子,郑筠更可能身在大明宫,若是安兴坊一趟扑了空,再要进宫去,耽搁时辰事小,却怕会惊动诸如平王这样对元家不怀好意的人,到时风声走漏,难保不会横生枝节。

  她忧心了一路,幸而递上名帖时,听公主府的仆役答复说,郑筠今日抱恙,并未出门,就在府中。

  元赐娴松了口气,跟随仆役到了中堂。

  郑筠很快就来,看上去气色尚可,并未有所谓抱恙的姿态。她手里拿了一个檀色的小木匣,一见元赐娴就开门见山地淡淡道:“县主要的玉戒。”

  元赐娴着实愣了愣。她可还什么都没说。

  她伸手接过匣子,启了盒盖一瞧,见里头果真是枚通体玉白无瑕,成色、质地堪绝的环戒,疑惑之下抬头问:“贵主怎知我今天来意?”她说完很快反应过来,再问,“您是有意称病在府,在这里等我的?”

  郑筠扯出个笑来,没有说话。

  元赐娴知道时辰紧迫,见她不答,便先把匣子jiāo给了身后拣枝,言简意赅道:“八百里加急,密送到滇南。”

  这枚玉戒得在陆时卿到达滇南之前发挥作用,所以她没法亲自送。从长安到边陲足有三千多里,靠一个人的脚程就太慢了。陆时卿已走了一日一夜,任她马术如何超绝,也不可能后来居上。唯一的法子便是以驿站传信,一路换人换马,日夜兼程,一刻不怠。

  拣枝领命离去后,元赐娴看了眼郑筠,不免心生疑惑。

  郑筠身为嫡公主,于宫中消息一面理当比她灵通,应该早就晓得了陆时卿南下的事,既然如此,为何如此被动,在这里gān等她来?

  虽说这问题有些尴尬,但她不问也是难受,便直言道:“您既是早就知道这枚玉戒对他有用,为何不在他离京前就jiāo给他?”

  郑筠垂眼笑笑,轻声道:“反正你会来的不是吗?”

  元赐娴皱皱眉头。在她看来,郑筠的做法实在不符常qíng。因为料定了qíng敌会上门来取玉戒,助心上人一臂之力,所以就把这个机会拱手让人?这叫什么因果啊。

  何况,哪怕将这一点勉qiáng解释为郑筠的不争与大度,这事还是没法解释得通。毕竟她想到那块璞玉纯粹偶然灵光一现,并非及早预谋,郑筠又如何笃定了她会来?

  她突然联想到上回那封被寄到舒州,提醒陆时卿归途小心的密信。当时的郑筠也像是通过某些渠道提早得知了什么消息。虽说到头来,归途风平làng静,但她并不觉得消息是假。或许正因对方发现计划bào露,见陆时卿已然有所防备,才临时放弃了刺杀。

  元赐娴对郑筠此人愈发好奇,只是非常显然,她眼下无法从她口中套出话来,若再纠缠盘问,就显得有些失礼且自讨没趣了。

  她只好笑道:“总之这次多谢贵主,我先告辞了。”

  郑筠点点头,着人送她出府。

  元赐娴心中一颗大石落了一半,总算比昨夜轻松了些,一回府就去跟阿爹回报进展,待从元易直书房出来,碰见元钰,听他很诧异地问:“我的好妹妹,你刚才就是这副鬼样子去公主府见qíng敌的?”

  鬼样子?元赐娴奇怪地捏了捏自己的脸蛋。

  元钰目不忍视地道:“不是这里,是眼睛肿得像核桃,发髻乱得像糙包……唉,罢了罢了,天生丽质,也不在乎这些了。”

  元赐娴摸摸头发gān笑一声,却也不太介意这些琐事,只要把事办成了,怎样都行。她转而问他:“阿兄这是来找阿爹的?”

  元钰神神秘秘拉了她到远处,低声道:“是阿爹叫我来的,估计又要问我,你和陆子澍的事。”

  作为刚和离不久的苦命娃,他这几天只得了爹娘寥寥几句宽慰,然后就一直被问元赐娴和陆子澍的qíng况。可怜他为了妹妹的终身幸福,还得拼命讲那家伙的好话,说俩人是怎样怎样患难与共,qíng投意合。

  元赐娴赶紧道:“那你可得瞒结实了,要是被问起我的心意,千万别给套出话来,说我追求陆时卿是想找他做靠山。”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倘使让阿爹知道她的初衷是意yù拯救元家,这婚事八成得成为泡影。

  元钰觑她一眼:“阿爹是找我打听陆子澍的,问你心意做什么?咱们元家上下,但凡不是瞎子,谁还能看不出你的心意?”

  元赐娴一愣:“啊?”

  元钰跟瞧傻子似的瞧着她,拍拍她的肩膀:“傻妹妹,当局者迷,你可长点心吧,别被人掳了还不自知啊。”

  元赐娴瞅着他转身而去的背影,讷讷眨了三下眼,一瞬心如鼓擂。

  十日后,滇南边陲的南诏守军营突然遭逢夜袭。

  这些日子以来,大周地方军因缺失有力的主心骨而士气低迷,南诏急行军几乎占据了绝对优势,一路北上,往益州方向推移,攻下了大半个剑南道。而包括太子细居在内的这批守军则留在后方,以确保先锋兵的退路。

  可就在前天,自南诏运往这里的粮糙意外被截,军营里头的几名将领得到消息,以守军营位置很可能已bào露为由提议转移阵地,细居却一直未应。

  他的意思很简单:守军营的位置没有bào露。

  这批粮糙不是运往前线的辎重,而只是守军的供给粮,由于数目不多,的确少派了士兵护送,被人钻了漏子并非不可能。

  但对方的目的显然不在这一小批对南诏无关紧要的粮糙,而是企图叫他们误以为军营位置已经bào露,诱使他们紧急撤离,从而窥探到守军的动向。

  这是对方的引蛇出dòng之计。如若他们按兵不动,则兴许一切风平làng静,反之,才是真正bào露了自己。

  但问题是,细居看得清的计策,他手底下的将领却看不清,与他争论了大半宿,见他不应,当即将军报发回至南诏都城,征询南诏王的意见。

  粮糙被截的第二天,也就是昨日,南诏王下令守军即刻转移,细居不得不听命。转移完毕的这一夜,却真如他所料,遭到了一支大周军队的袭击。

  守军营乱成一锅粥,与这支夜袭军紧急jiāo锋的时候,正中硕大的huáng金帐里,细居一身玄甲威立当中,下了一道军令:停战。

  外头喊杀声骤停,显然是大周军队见他选择停战,也一样放弃了攻打。

  他叹口气,沉默良久后提了佩刀出帐,远远就见营门外,一名鹤氅披身的男子高踞马上,瞧见他似乎笑了笑,淡淡道:“商州驿站一别,多日不见,殿下可好?”

  正是前天截了南诏粮糙的陆时卿。

  细居也没否认,以一口并不十分流利的汉话答:“没见到陆侍郎的时候,我总是很好。”

  “听闻殿下此言,陆某深感遗憾。实则陆某也奇怪,何故回回一见殿下,便是这般打打杀杀的场面。”

  他笑笑,在夜色里露出一口锃亮的白牙:“你们汉人有个词叫‘孽缘’。”

  陆时卿似乎有点意外,低低“哦”了一声:“不想殿下学识竟如此渊博。那么想来,您也一定听过咱们汉人有句叫‘化gān戈为玉帛’的俗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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