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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卿卿不放松_顾了之【完结+番外】(87)

  拣枝查了一轮,发现昨日有个吏部的老臣因病未去上朝,但元赐娴看过他年纪后,立即排除了可能,紧接着筛选那份名单。

  五品以上都已算不小的官,除了年纪最轻的陆时卿,其余大多在三十以上,至于偶有几个二十七、八的,在身形上也差不了多少。她因此只删去了些年事过高的,然后又从中摘出了武官和几个土生土长在长安的,最终列出了大约二十名重点怀疑对象。

  然而之后便没了进展。

  这些高品阶的官员没一个是好糊弄的,以她身份,既不可能上门拜访,又没法去到宣政殿观朝,根本无法接近他们。叫拣枝冒险蹲了其中几个官员的府邸,也没发现有谁伤病的。跟陆时卿旁敲侧击地问问,却见他一副不太慡利的模样,仿佛觉得她攀了他这“高枝”不够,还要再去攀别枝似的。

  她别无他法,只有等到三月初一,阿兄去上大朝,托他帮忙留意。可这时距离徐善遇刺已过了半个月,再要借机有所发现着实很难。元钰挑了名单上几个人有意亲近,称兄道弟一般一个个捶他们胸口,结果自然没发现谁神qíng有异。

  再到三月十五,这伤口都初步愈合了,机会就更渺茫。元钰再度无功而返,倒是带回来另一个与徐善无关的消息,叫心里一直落疙瘩的元赐娴转移了注意力:据传,南诏太子细居准备在四月里进一趟京。

  自打正月战事过后,南诏便安分退居境外,未再骚扰大周。南诏太子不知何故,一改近几年与大周敌对的策略,转而向朝廷示好,似有对周皇俯首称臣之意,近来更提出意yù恢复两国断绝多年的互市商贸。

  徽宁帝本就是虚荣好脸之人,向来很看重所谓的“大国姿态”。如南诏真心愿意臣服,一则,南面诸异族有可能纷纷效仿,积弱多年的大周将得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振兴时机;二则,滇南王或将再无用武之地,他便能够名正言顺地削弱滇南的势力,消除多年来的心腹之患。

  所以当细居向朝廷如此示好之时,哪怕朝中出现不少反对的声音,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徽宁帝仍旧保留了接受的态度,声称愿意跟他当面一谈。

  四月初旬,细居以南诏使节之名北上,于四月末旬抵至京畿,被徽宁帝以大国之礼迎入长安。当日,大明宫设接风宴,百官列席,从午时至夜,酒ròu歌舞极尽奢靡,丝竹管弦,琴瑟箫笛,一刻未止。

  细居在宴上奉上了此行所带的珍宝,多是玉石珍珠,以及来自与南诏西南接壤的骠国的金器。徽宁帝收下后,自然大手一挥,赐了他更为贵重的回礼,以彰显大国对他臣下子民的厚待。

  终于散席时,不少反对与南诏jiāo好的官员一个个大肆摇头,无奈跨出了殿门。

  陆时卿并非喜怒形于色之人,倒是于席上与列座仅次于徽宁帝的细居友好地打了几个来回的官腔,临走还含笑夸了夸他戴在小指上的那枚,自以为属于元赐娴的玉戒。

  细居也是与他三月多不见,如隔两百多个秋的样子,用不太流利的汉话亲切问候他准备何时大婚,声称希望此行能吃上一杯酒。

  散席后,陆时卿淡然出宫,心里嗤他脸大如盆,等回到府上,沐浴完准备歇息,却听曹暗匆匆报来个消息,说暗探查到细居离开大明宫后似因醉酒迷了路,眼下正离胜业坊一里之遥。

  陆时卿马上就不淡然了。

  醉酒还能迷路,迷路还能刚好准确无误,完美闪避巡夜的金吾卫,迷去了元家所在的胜业坊?他怎么不来他这永兴坊做做客?

  陆时卿在chuáng上来回翻滚了两圈,毅然起身,道:“告诉圣人,太子细居行踪可疑,我准备亲自替他老人家去盯一盯梢。”

  第74章 074

  陆时卿是因两月多来悉心养伤,才有了早睡的习惯,实则眼下不过一更天,元赐娴还在庭院里乘凉,吃阿兄从大明宫带回来的樱桃。

  在大周,樱桃是难得的果中珍品,圣人每年都会给新晋进士赐果以表皇恩。能得御赐樱桃的文人墨客也多半都要高高兴兴赋诗一首,夸夸这果子是颜色如何好。

  元赐娴眼前的这盘洛阳樱桃是现今时节的最末一批,再晚一点,就连皇室也吃不到了。此番群臣都是借了南诏太子的光才有幸得尝,元钰这做阿兄的,吃个果子也不忘妹妹,给她带回来以后才去沐浴洗酒气。

  四月末旬已接近仲夏,荫浓树低,满院都是细腻清馥的蔷薇香,眼前的樱桃又是个大ròu肥,圆似珠玉红似瑙,叫人瞧着就心qíng大好。唯独坏意境的就是这cháo热的天出没有蚊虻,时不时就要往元赐娴耳边嗡嗡嗡地叫。

  她待了一会儿,觉得坐不住了,正准备回房吃独食,忽听仆役来报,说太子细居叩门。

  她心中讶异,忘了有颗樱桃核还卡在齿间没吐,“咔”一下磕着了牙,疼得“嘶”出一声,揉了揉脸皮后问:“做什么来的?”

  仆役不知,只说细居是一个人,看样子像是宫宴上喝多了,在元府门口耍起了酒疯,怎么也打发不走。对方毕竟身份尊贵,下人也不好动粗,又因元钰正在卧房沐浴,只得来请示她。

  元赐娴想了想,吐了樱桃核,捂着嘴出去了,到门口却见细居已没在闹腾,而是歪倒在了石阶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像睡着了。

  她脚下一滞,瞥了眼看似空dàng无人的四下,状似惊讶地“哎”了一声,远远停了步子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说罢转头,提高了声问身边拾翠,“太子可有随从跟来?快去附近看看。”

  元赐娴说完便不再上前一步,直到附近一队巡夜的金吾卫匆匆赶至。

  拾翠向她解释:“小娘子,婢子没找着太子随从,倒是碰上了几位街使。”

  她点点头:“也好。”说罢看向这队金吾卫的领头人,“劳烦街使跑这一趟,我看南诏太子像是醉倒了,也不知他此番赴京住在何处,还请你们辛苦辛苦,将他送回才好。”

  领头人见状忙向她抱拳:“县主客气,都是小人应尽之责。倒是小人一时疏忽,叫醉酒的太子误入坊内,县主不与我等计较才好。”

  元赐娴摆摆手示意不碍,远远抱臂瞅着他们将“昏睡”过去的细居拖走,从头到尾未近他周身一丈,直到四下归于寂静,才吩咐仆役关上府门,然后转身往里走。

  拾翠跟上她问:“小娘子,太子此举何意?”

  元赐娴冷笑一声:“自然是来拖我下水的。圣人虽待南诏一行不薄,但面对三个月前才举兵入侵大周的敌国太子,又怎可能毫不设防?宫宴结束必定派了暗探尾随他。细居察觉后,gān脆就往我这里来,一旦我与他有所接触,哪怕叫你搀他一把,都可能被潜藏在四周的几名暗探视作我与他私下往来,关系密切的证据。”

  所以她才老远就止了步,又大张旗鼓地叫来圣人最信得过的亲卫以示清白。

  她说完yīn森森地一笑:“你信不信,刚才我要是往他身边一站,他就能不要脸皮地爬起来拽我。”

  拾翠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个南诏太子素来恣意妄为,就说起兵一事,人家一般都得师出有名,偏偏只他,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想兴战就兴战,连个借口也不寻。

  元赐娴心里头烦细居,捂了下还有点酸软的牙,正想说不打算吃那晦气的樱桃了,突然听见身后再次传来三下叩门声。

  有完没完?她脚下一停,皱着眉往回走,示意仆役开门,理了理袖摆正准备动怒,府门移开却见外头杵了一脸yīn沉的陆时卿,看见她,他一双眼跟笤帚一样,从她的脸往下扫到她的衣襟,她胸前的束带。

  “你怎么来了?”元赐娴被他瞧得人都热了,奇怪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胸脯,觉得大小适中,没什么问题。

  陆时卿一言不发,目光再次上移,落到她颈侧时,抬头看了眼黑黢黢的四面,似是嫌看不真切,便一把拽了她的手腕往元府里边走,一直到了亮堂的廊下才放开她,皱起眉仔细打量审视她的脖子。

  元赐娴伸手往自己颈上摸,疑道:“我脖子上有什么?”

  陆时卿凶巴巴地一把拨开她的手,示意她别挡着,待看清后,瞳孔骤然一缩。

  她脖子上有什么?有一块可疑的红痕!红痕!

  这一幕简直要了陆时卿的命。他额头青筋狂跳,切齿道:“细居对你做了什么?”

  元赐娴差点被他吓扭了脖子,一头雾水道:“没做什么啊……”答完又问,“你怎么知道他到过这里?你是因为这个才来找我的?”

  因徽宁帝人在深宫,未必能及时亲手处置一应事物,便叫尾随细居的暗探也跟陆时卿保持了一线联系。方才他就是从中得到的消息。只是他赶来时暗探已经离去,就没来得及跟他们打照面,问清楚细居来元府的具体细节,眼下脑子里跟放皮影戏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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