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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卿卿不放松_顾了之【完结+番外】(90)

  徽宁帝似是对这个儿子愈加满意,不住夸他有孝心,当即吩咐宦侍马上给郑濯的母亲,也就是薛才人安排。至于所谓的“半个”彩头,自然也就不作计较了。

  等这边赏完,老皇帝才看了眼细居:“太子想要什么?”

  细居的神色略有几分为难,答道:“我想要的,恐怕无法以‘半个’为计。”

  众人心中一凛,不能半个半个算的,难不成是一座城池?

  徽宁帝挑眉道:“你先说说看。”

  细居默了默,伸手取下了小指上的玉戒:“我想向陛下求娶这枚戒指的主人。”

  元赐娴和韶和齐齐抬首。

  四下也是一片哗然,臣子们你看我来我看你,似都在疑惑所谓的主人是谁。就连徽宁帝也是贵人多忘事,一时没摸着头脑,根本不记得这枚玉戒是怎么一回事。

  陆时卿淡淡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细居已经开始解释:“早些年,我南诏曾向陛下献贡一块上好的璞玉,这枚女子式样的玉戒,大概是陛下请人打好后赐给朝中贵胄的。戒指的主人,今天就在这里。”

  徽宁帝这才隐约想到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闻言继续回想戒指给谁了。梁皇后却已先记起究竟,一时脸色大变,看了女儿一眼。

  韶和脸色发白,紧攥着衣裳袖口,下一瞬就见细居望了过来,朝她笑道:“便是韶和公主。”

  元赐娴眉头一皱。她本以为,细居是误认为这戒指是她的,才会出言挑衅陆时卿。但现在看来,他早已查明戒指真正的主人,一开始就是奔着韶和而来。

  倘使细居想娶的是她,她并不多担心,徽宁帝再好面子再昏聩,也不至于因个比试如此胡来,叫她一个已有婚约的改嫁别国太子,令大周沦为天下笑柄,但现在对象换作韶和,反倒有点难办了。

  徽宁帝也是身居高位多年,风里làng里来的,哪怕心中讶异,面上也未露分毫,只作恍然大悟状,甚至没问这戒指是怎么到他手里的,默了默笑道:“如此,的确是不可以‘半个’为计了,太子不如换个彩头吧。”

  细居却也是淡然一笑:“倘使我拿出足够的诚意,来抵这差了的半个呢?”

  四下一片死寂,韶和自最初一下抬首后便一直垂眼不语,只是掩在袖中的微微打颤。

  梁皇后几乎是满眼哀求地看向了徽宁帝,却果不其然瞧见了他的一丝动摇,见他没再把话一口说死,而改作试探:“太子以比试的彩头求娶朕的女儿,已是不合礼数,何况韶和是朕的掌上明珠,绝不是随便一点所谓的‘诚意’就能远嫁你南诏的。”

  这言下之意,就是想听听他能拿出什么来。

  细居略一颔首:“细居明白。恳请陛下移驾紫宸殿,借一步说话。”

  徽宁帝默了默,拍拍皇后的手背以示安抚,然后便宣布了散席,示意细居跟他来。

  众人目送圣人离去,心中俱都暗暗猜测南诏此举用意,却不敢在皇后面前有所表露,直等贵人们次第退席,才jiāo头接耳起来。

  元赐娴心中不安,跟阿兄打了个招呼,便跟陆时卿走了,等上了他的马车,四下无人时才急问:“南诏这是闹哪出?”

  陆时卿一时没答,低头看了眼她手指上的两道红痕,将她的手抓了过来,弯身从备在马车底下的药箱里取出一个瓷瓶,将里头的药膏给她涂抹上去。

  这两道红痕是被弹弓给勒的。元赐娴虽在武学上算有点造诣,却到底也是细皮嫩ròu,刚才一场比试,难免有点伤手。

  她低头瞧着他这番细致的动作,不免一噎,默了默道:“这点小伤不用抹药膏。”完了又叹口气,“我还是慢了点,要是不给细居机会拿到彩头就好了。”

  陆时卿等给她上完药,才抬起眼皮说:“已经很好了。这事跟你没关系。如果细居是势在必得,就算没有今天这场比试,没有那枚戒指,他一样准备好了要提这件事。如果他不是势在必得,就拿不出足够使圣人动心的条件,那么,韶和自然不会被牺牲。”

  元赐娴皱皱眉问:“你觉得是哪种?”

  陆时卿看她一眼:“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否则她何必皱眉呢。

  “细居当真能拿出叫圣人松口的条件?”

  陆时卿点点头。

  她心里头对南诏发恨,急道:“虽说细居此举跟戒指并无因果关联,但韶和当初毕竟是真心帮你……你有法子叫圣人改主意吗?”

  她早先并未跟陆时卿提过戒指来由,只是默认了以他之能,必然查得到究竟,眼下就没多作解释。

  陆时卿沉默一晌道:“我明白道义,也知道恩qíng,但细居愿意提出的条件,恐怕不是我一张嘴皮子就能翻篇的。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元赐娴皱了眉还想再说,却被他坚决打断:“你想让我去死谏吗?”他定定地望着她,“元赐娴,我不怕死,但如果我不惜一切代价保下韶和,要牺牲的人换成了你呢?”

  第76章 076

  元赐娴回望着他,目光有一瞬的闪烁。

  陆时卿继续解释:“南诏国内政局动dàng,细居一直没能将太子之位坐稳。正因如此,他才致力征伐,企图攻克滇南,达到内服臣民,外慑邻国的目的。但从你十四岁那年,他设计求娶你起到如今,明枪也好,暗箭也罢,南诏始终不曾得逞。战争非但没叫细居做稳这个储君,反倒致使他频遭臣子弹劾,百姓埋怨。所以现在,他决定改变策略,与大周化敌为友。”

  或许是南诏二皇子用以讨好大周的那块璞玉给了细居提醒,或许是元月里,陆时卿与他的那场和谈给了他启示,他发觉,眼下的确不是跟大周抗衡的最佳时机。

  “他的当务之急是借我大周之力稳定国内政局。但很显然,相较频繁发动战事的他,我们的圣人更喜欢他那个懂得献殷勤的二弟。为防有朝一日,他的二弟获得我大周支持,取他而代,他必须尽快与我朝建立足够深厚的友国关系。和亲就是其中一条路。”

  “原本这种qíng形下,朝廷愿意叫宗室女远赴南诏便已算恩典,绝无答应出嫁嫡公主的道理,但我们的圣人重利。如果细居能够拿出足够令他心动的jiāo换条件,他不会选择保女儿。更何况,韶和毕竟已是二嫁。所以,她自然成了细居的首选。”

  一个十六岁下嫁侯府,守寡五年至今的嫡公主,多少掉了价。

  “但首选不成还有次选。除却嫡出的韶和,你的身份也很特殊。如果作为滇南王独女的你嫁给了细居,在他的臣民看来,他这太子掌握滇南就是迟早的事。所以,你也一样能让细居在国内树立qiáng大的威信。他这次不向你下手,是因为有我这个阻碍在。如果现在,我为了保韶和不惜丢盔弃甲,失去圣心,甚至遭到贬谪,接下来,当细居把手伸向你的时候,谁能护得了你?”

  陆时卿这样不喜表露的人,说完这番话后,抓着元赐娴的手竟也不住地一颤,像在害怕什么。

  似是察觉到他的无奈与挣扎,元赐娴忍耐着鼻头的酸楚,将被他抓在掌心的手抽出,然后反握住他。

  这样的取舍,她知道他比她更难。

  陆时卿心头一震,顺势将她拉进怀里,低头把下巴抵在她的肩窝,沉默许久后道:“元赐娴,陆时卿只有一个,也只够cao心你一个。”

  元赐娴点点头没有说话,眨眼却落下滚烫的泪来。

  紫宸殿里,细居正向徽宁帝抛出他的诱饵:“第一,南诏将恢复向大周的定期朝贡,并不再经由滇南王之手,而直接将贡品送入长安。”

  以往南诏上贡,多先将贡品呈给元易直,再辗转送至徽宁帝手中,实则是表明看重滇南王而轻视他。如此一改,老皇帝心里自然通透舒慡起来。

  这开门见山的一条,是先解了彼此的心结。

  细居继续道:“第二,南诏将与大周恢复断绝三年的互市商贸,并承诺单方面减免四成商税,且允许来自骠国等邻国的商人经我南诏关门流入大周境内,开放其与大周的jiāo易。”

  徽宁帝微微一滞。

  这互市之举不单是银钱和物资的事,更叫大周不费chuī灰之力打通了南诏以南的商贸乃至政jiāo,着实是难得的机会。

  但细居却还有更出人意料的话在后头:“第三,我愿承诺,登基之日必将遣送膝下嫡长子来长安研习汉学,三年为期,不学成则不得返。”

  这话看似含蓄,实则根本是说,只要他顺利登基,就会送嫡长子来给大周做三年质子。如此便等同于给老皇帝吃了定心丸子,说明至少在细居上位的头三年,南诏不可能翻出làng来,甚至如果大周有心制约,还能在这三年中获益无数。除此外,这事本身具有的政治意义也是不可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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