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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学有匪_吾玉【完结+番外】(29)

  但毕竟是玉面战神,大梁的一代将星,只驻守一个小小青州,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所以付远之让杭如雪在陈qíng书里写明,他会在前期布好防线,整编好军队,训练出得力的副将,待到半年至一年后,便可让副将接手,长期留在青州,抵御狄族,保护百姓,而他,随时候君王号令,可被召回领兵奔赴各处沙场,为国效力。

  其实换句话说,这就只是把杭如雪留京受封,不打仗的那段空闲时间,挪到青州布防去了,如此一来,他既能做些实事,又能免去京中纷扰,两全其美。

  这“陈qíng书”在付远之的润色下,丝路分明,显得qíng理并重,圣上自然没有不“放人”的理了。

  这其中,付远之还活动了番,替出了全部粮饷的赵家谋了个职,让赵老爷的那位三公子,跟着押粮队一起出发,在军队里cha了个校尉的位子,赵家上下欢欣不已,那三公子日后也争气,凭着一股机灵劲儿,爬上了副将之职,顺利留守青州,立下不少功绩,光耀门楣,让赵家在京中也大大长脸,这些却都是后话了。

  总之,此番剿匪圆满结束,付远之带回了闻人隽,赵家送出了三公子,杭如雪也得偿所愿,远离皇城纷争。

  各人均得其所,一件坏事被付远之掺和一番,硬是扭转乾坤,生生变成了好事,到了这时候,心高气傲的杭如雪才对这位相门公子刮目相看。

  “付公子,你果然尽得先师风范,未rǔ郑氏门楣,这次多亏了你,多少能让我在这边陲之地清静一段时日,来日回京述职,我请你喝酒,你酒量几何?”

  马上,杭如雪在这一路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阳光照在他的铠甲之上,整个人笼了一层微光,俊如天神,风姿夺目。

  付远之也回之一笑,俊雅端方:“将军多少,我便多少,来日一聚,不醉不休。”

  “好,说定了!”杭如雪一扬鞭,眸含笑意,带着两列亲兵掉头而去,奔入了风中,“驾!”

  付远之目送他返回了青州城后,这才上了马车,坐到了闻人隽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阿隽,咱们回家了,眉姨一直在等着你呢。”

  闻人隽颤了颤,听到母亲的名字才似回过神来般,对着付远之缓缓点了点头:“好,回家,回家见我娘……”

  她似乎很疲倦,一路都心神恍惚,昏昏yù睡,让付远之很是担心,几次待人熟睡后,都悄悄将那道小小身影抱在膝头,以披风替她遮掩取暖,轻抚她一头柔软的长发。

  “阿隽,世兄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扔下你……”

  当马车终于抵达盛都城外时,闻人隽掀开车帘,望着城郊那一排随风摇曳的柳树,嘴里不知在数着些什么,忽然眼神一亮,扭头对车夫道:“停,停下来!”

  下了车,闻人隽直奔第七棵歪脖子柳树,付远之紧随其后,略感奇怪,而闻人隽接下来的举动,才更让他一惊——

  这个平素文雅端庄的世妹,居然毫不计形象,提裙蹲了下去,一双纤纤秀手径直往那泥土中挖去!

  付远之赶紧阻止:“阿隽,脏!”

  闻人隽充耳不闻,两只手挖得更卖力了,指甲断了一片都毫无知觉,反倒让付远之心疼不已,将她的手一把抓住,在她惊诧的目光中,掏出一方雪白的素巾,细心擦掉手上那些泥土,再将她断了指甲的那只手指包住,这才抬眸望向她,轻轻说了两个字:

  “我来。”

  风掠长空,树下的坑越挖越大,很快,埋在土中的东西显了面目,付远之眉心一动:“这是什么?”

  闻人隽身子微颤,按捺住跳动的一颗心,从泥土中将那团东西扯了出来,打开外头包着的油布,摊在地上一看——

  里面果然只有二物,一个绣了jīng致花纹的钱袋,以及,一副早已枯朽的骸骨。

  付远之微微一惊,“这,这看起来……像是shòu类的尸骨?”

  闻人隽手心颤得更厉害了,打开钱袋,用力一抖,哗啦啦,树下瞬间落了一地金叶子,付远之眸中的讶然更甚了:“阿隽,这……”

  闻人隽像彻底听不见外界的声响了,只顾埋着头,一片片数着那些金叶,当数到最后一片时,她长睫微颤,无意识地呢喃着:“十五,十五,真的是十五……”

  耳边仿佛又响起那个慵懒清冽的声音,唇角带着隐隐的讥讽:“不多不少刚好十五片,折算成一年一片,可不就轻巧买断了骆衡十五年的人生?”

  眼见闻人隽失了心魂的模样,付远之不由急了,握住她颤抖的手:“阿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十五?你怎么了?是谁将这些东西埋在这的?”

  毫无预兆的,闻人隽猛地将那油布中的尸骨抱入怀中,眼泪大颗大颗掉落下来,晶莹如珠,湿润了那个小小头颅。

  付远之神色一变,想要开口间,却到底喉头滚了滚,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静静陪着闻人隽。

  huáng昏笼罩,风拂柳树,悲凉无声弥漫。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闻人隽才红着一双眼,水雾朦胧地看向付远之,一字一句道:“世兄,你说人心究竟能有多坏呢?”

  “书中从来没有教过我,原来太阳里面……也可以藏着墨一样的黑。”

  ☆、第十七章:郑跛娘

  昏暗的房中,yīn冷而cháo湿,只有顶端开了一个小小气窗,透进几丝微薄的光芒。

  付远之跪在冰冷的地上,脱去了身上的外袍,只着一件白色单衣,为了责罚他,房里唯一的暖炉也熄掉了,这就意味着,房里的第二个人——

  那个坐在椅上,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眉目冷艳的美丽夫人,也陪他一起挨着冻。

  付远之终于忍不住了,仰头对那张冷冰冰的脸庞哀求道:“母亲,您尽管责罚孩儿,但请不要陪着孩儿一起受苦,孩儿会心疼的。”

  那夫人轻轻一笑:“你还知道心疼母亲?你若是真的心疼,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付远之脸色一白,那夫人继续幽幽道:“你现在主意大了,有本事也有手段了,真真是相府了不得的大公子,没有你做不到的了,母亲是管不住你了。”

  “不,不是的……”付远之双唇发白,在地上跪挪了几步,搭住那夫人的膝头,“母亲,我,我……那是阿隽啊,我不能不管她!”

  那夫人在黑暗中坐了许久,忽地一下站起,扬手一记耳光甩去,厉声道:“所以就能自作主张,以身犯险,去那láng窝虎xué之地吗?你想过你母亲没有?!”

  她拿起桌边的一把竹藤,起身绕到付远之后面,对着他瘦削的背脊,就是狠狠一抽:

  “从小到大,母亲是如何教你的,凡遇上任何事qíng,都该以自己为重,绝不能以身犯险,旁人的死活关你什么事,你莫忘了母亲是如何辛辛苦苦和你在这家中立足的,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xing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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