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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在手人在抖_拂泱【完结】(44)

  紧张得抹了把汗,两腿战战,底下人赶紧迎逢的端了杯茶。

  “总管是冷着了吧,喝口水歇歇。”

  猴三搭眼瞧拍马屁的家伙笑得像朵jú花,偏巧正是刚才接待辛夷那位,真是拍到了马腿上,扬手将茶水泼了他个满脸。

  “总管、管你麻辣隔壁,你连正房夫人都不晓得,脑袋里都糊的屎吗?”

  新面孔煞白了脸,惊讶道:“可、可谁都没在府里见过啊。”

  “就你那眼力见儿,能晓得啥?”猴三简直气急败坏:“就连我他妈憋尿你都看不出,还端水,你想让我当场尿出来给你喝啊!”

  新面孔还有几分可□□的xing子,厚颜无耻继续贴上脸来:“您不是刚上过茅房吗?是不是不舒服,我给你找药?”

  猴三剜了他眼,吼两句膀胱更澎湃了。伸长脖子探了探最后的来客已走远不见,这才憋着口气,踮起脚尖专挑yīn影角落往茅房狂冲。

  当下人的,最重要的守则就是一点,忍。

  因此每个新人都得被欺负欺负,磨砺磨砺xing子。

  其二,就是保密。

  即便是剜眼割舌,主子让不不能说了,就绝对不能说——以命证明忠诚,自己或父母亲朋能过得更好,反之,敌人利用完了就扔,主子还能放过?

  猴三连睡觉做梦都绝不吐露半个字,何况仅仅是憋尿了?

  酣畅淋漓的放水简直是人生一大乐意!猴三哆嗦得像老树开花。墙上挂钩驱味净化的盘香,正一圈圈烟雾缭绕,盘旋着升不上天。猴三皱皱眉,推门见树丛灌木凝滞不动,没一丝风。

  要下雨了。

  他回想起给太妃安排马车时,好像忘了带伞,不由心底忐忑起来。

  这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夜晚。

  一辆灰扑扑的普通马车缓缓的在某亲王府的后门停下。

  执缰绳的是名年过四旬的中年妇女,灰衣灰裤,头缠白巾,搭眼就是乡下到来城里走亲访友的。皇帝还有乞丐亲戚,南城路过的人对其见怪不惊,不用想就知道是来攀关系求救济。

  很快后门打开,走出几名侍卫趾高气昂的对马车上的人吆喝,妇女并未像意想那般唯诺,反倒稳坐不动,只侧脸向车里的人询问什么。不耐烦的侍卫冲出名提刀威胁,妇人看都不看,抬起手像轰苍蝇把剑拍掉地上。

  这下水溅油锅,侍卫们惊恐的围了上来。妇人放下遮帘,平和缓慢道:“麻烦通传一声老亲王,就说阿卿来了。”

  见并无恶意,侍卫们僵持道:“我家主人早就退役养老,闭门谢客了!”

  妇人犹豫了下,撩帘又细不可闻的对车厢内的人询问。似争执了下,妇人再抬脸眸中涌出无可奈何,感慨般的叹息道:“没事儿,我们可以等。”

  这一等,便等了好久。

  空空如也的甬道上,只剩下后门檐下的烛火亮着了。

  灯笼外罩了层糙编笼子,光线穿过疏漏细fèng,撒到墙上,光yīn斑驳。少顷,火光黯淡下去,像被烟笼雾罩。

  车窗内的人问话,是个很悦耳优雅的女声:“殷樱,是下雨了吗?”

  那被唤作殷樱的妇人回道,是。

  这般少女青涩的名字,给予了父母最好的愿望。糙长莺飞、轻衣薄裳,无限风光明媚,却忘记了花瓣终将碾灭尘土,美人迟暮,再不符合时宜的矫揉造作只会沦落为笑话。

  多么悲哀。

  怎么眨眼之间,就老了呢。

  殷嬷嬷想起曾听人说,有些人直到死,才蓦然发现一生就过完了。所以不堪、挣扎、倾家dàng产的求医。

  而现在归属于她与太妃的,如这初chūn,也只是夜雨凛冽到将台阶墙头砸出一线白光。

  “诶——”殷嬷嬷叹了口气。

  车厢内沉坐的人还在等。窗帘被雨帘冲击一掀一掀,她抬起镶金嵌玉奢侈华丽的假指甲,隔空抚摸旧日亭台,回忆起三十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天,爱漂亮的少女jīng心挑选一身粉蓝素色衣裳,那是她现在想都不敢想的装扮,挽了发,刘海垂髫,腰栓横笛去老树下等他。落叶婉转如枯蝶,落在我发上,肩上。

  心心念念不忘跟你说,我又长到一截,到你鼻子了呢。

  而今,十年生死两茫茫。尘满面,鬓如霜。

  蓦地,耳朵听见吱呀一声牙酸的响,门扉打开,隔了编制匝密的藤条窗隐约可见一名微微驼背的老人走出。太妃的心瑟缩了下,焦急钻出车帘,视线落在老人脸上,瞬间失去了光泽。

  老仆以袖遮面,轻轻咳嗽两声:“老亲王不愿见你。回去吧。”

  太妃向来深藏qíng绪的眸色再抑制不住,流露出深深的忧愁与疲倦,看上去就像老了十岁。张了张嘴,弹簧般的舌想被麻痹,半个字吐不出来。

  老仆摇摇头,诚恳劝道:“都是有孙孩的人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老亲王只想安详晚年,你就别再来打扰了。”

  彬彬有礼,斩钉截铁,断不容辞。

  说罢关上门,哒的声,落了锁。

  殷嬷嬷有点担忧的回首望,太妃就像失了魂,愣愣坐卧车辕上,全身衣裳濡湿紧贴皮肤上,轻埋着头,一根木钗挽束的鬓发松垮几缕,如流墨肆意延伸到黑暗里,小小的脸,只露出尖尖下颌,像绽放在漆黑水域里一朵白净的莲,伶仃而孤独。

  谁曾想到,即便活过半百的人,心底也有抹不去的遗憾与弱点呢。

  不必再多问,殷嬷嬷擅作主张,驱车离开。

  哒哒马蹄敲击石板,是归来,也是远去。

  恭王府。

  盛装容光的辛夷由挑了盏绢纱四角灯的婢女引向正殿,道路冗长,婢女觉得沉闷,没话找话,“请问您是哪家的小姐啊?”

  钱进来跃跃yù答,辛夷一记眼风扫过,憋得钱进来喉咙管打出个嗝儿。婢女顿时掩嘴咯咯笑起来,辛夷冷脸道:“你叫什么名字?”

  “鸢儿。”

  “新来的?”

  “嗯!”

  辛夷冷笑一声:“以后没人让你多嘴你就别说话,少说多做,活得长些。”

  向来在荣王府简单做活的小丫鬟哪儿经略过这番威胁,顿时被呛白了脸。辛夷不觉心qíng舒展几分,撇过头,视线落在细雨靡靡的庭院中。

  气氛再沉闷,也远不及她的心压抑。

  一株数高丈的海棠古树盘虬如龙,簇簇绯红无叶的花儿攘在缠枝绕杆间,被风chuī到地上,掩映红灯笼,潋滟的红了一地,走在地上,就好似踩上火焰尖尖儿上似的,风拂过,零星火光便飞起来,飞到发端、鞋背,以及拱门旁的太湖石,玲珑剔透、狰狞无态。过了拱门,设宴的大殿清晰可见,布菜服侍的奴才们不断从内来来回回,游廊上,一树紫藤树蔓倒挂下层层紫藤来,如紫云坠地,浓荫如盖,一簇簇深深浅浅渗透出老虎纹似的光火,管家猴三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指挥布场,即时有人奔走禀告“郡主来了”。辛夷垂着头,露出一截颀长白净脖颈,去看台阶两侧放置的鎏金大水缸。水缸的下部垫有三块砖雕,分别刻着麒、麟和钱币。正屋门头上高挂一只大匾,上题“瞻月厅”三个大字,两边对联写着:“日没星与昂,势翳西山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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