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淞默了默,“明日便昭告我回宫的事吧。”
“可你现在…”段琉看着他凹陷的两颊,颇为犹疑,“不若再等两日吧,总之你已经醒了,先好好休养着,也不差这一两天。”
“我已经离朝太久了,肯定有人发现我的不对,”段淞的抚着胸口,面色涨红,似是在强压自己的胸腔中的翻涌,“…不能再等了。”
“你如今这样这可怎么行?”段琉皱眉轻啧了声,回头用目光在房内搜寻着,“欸?虞娘子呢?”
“回殿下,”黑衣人拱手,“虞娘子已经出去了,说是既然陛下已经醒来,她也不便留在宫中,正在院中等着出宫呢。”
“她是谁?”段淞闻言,眉梢微挑。
傅南霜心头一跳,终于还是对她感兴趣了吗?
“是我们从岭南寻来的神医,”段琉有些不满,回首看向黑衣人,“她现在急着走什么?还要她再给陛下调养调养才是。”
“不必了,”段淞却摆摆手,“你们怎么想到去岭南找大夫的?”
“你还不知道呢,这段时间岭南的时疫都快好了,就是靠这位虞娘子开出的方子,”段琉用视线指了指傅南霜,“当时我还没想到,可皇后说既然她有此医术也不妨一试,就大老远将她召进宫来了,没想到她的本事果然不俗,当真将你的毒解开了。”
“是皇后将她召进宫的?”段淞的视线慢慢移到了傅南霜的脸上,指尖在她的掌心内轻拨了一下。
“…是。”傅南霜莫名有些心虚,半垂下眼帘,只觉手心痒得厉害。
“所以还是你救了我。”段淞的语气中带了几分笑意,
“陛下过誉了,妾也没出什么力,动动嘴皮子而已,万不敢居功。”傅南霜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你可不是动动嘴皮子而已,”段琉的目光在两人间盘桓片刻,笑着揶揄,“她每日都来照看你,可没有一日落下的。”
“我知道。”段淞看向她,目又在她掌心拨了下。
傅南霜:“……”你知道什么啊别瞎知道。
她每天来归来,但所谓“照看”就真是只是看看而已,唯一的一次喂药还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陛下,妾真没有…”
傅南霜还想再解释,但段淞却在此刻松开了她的手,“你们先回去吧,在这里待久了也让人起疑。”
段琉却疑惑发问:“那你如今…?”
“我既然要回宫,自然要从宫门外再走一遭。”
*
皇后与长公主二人离开后,黑衣人老四正准备安排车马将那女医送出宫,可他刚转过身去,陛下却突然将他叫住。
“等等。”
“陛下,您有何吩咐?”他忙回身,躬身垂首。
段淞沉思片刻,缓缓开口:“你将她送出去后,留两个人在外面盯着她。”
老四不免疑惑,这女医既然已经将陛下的毒解开,难道还有什么可疑的?但他在陛下身边待了许久,也知道不该问的绝不能多问。
“是,臣明白。”他老老实实接下旨意。
“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动向?”段淞又问。
“回陛下,您回来前,西洲困局已解,如今檀必也不敢擅动,而您此前又将赫合那几个皇子搅动得同大皇子针锋相对,所以他们如今也还算老实。”
“我说的不是这些,”段淞轻咳了两声,“…京中有什么动向?”
老四有些犹豫,京中的动向,不外乎就是那民间童谣了。可这话能同陛下说么?
“回陛下,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有些…小人闹事。”他犹豫再三,觉得这事儿还是得交代,不然就算欺君了。
“说。”段淞脸色一凛。
老四犹犹豫豫,终于还是将那民间童谣向陛下复述了一遍,但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模糊难辨,蚊子叫似的。
段淞面色黑沉,默然半晌,突然发问:“我回宫的事传出去了?”
“并未在民间传开,但是…”老四的脸色有些窘迫,“朝中有些门路的人,应当还是知道了。”
“谁知道了,去查。”段淞冷着脸下了令。
“是。”老四一个激灵,躬身接旨。
*
傅南霜这几日都没见到段淞。
他在苏醒后的第二日,便大张旗鼓地进了宫,据说进宫之前,还不忘在城中带着仪驾走了一大圈儿,明面上说是因他从西洲得胜归来,要与民同乐。
但傅南霜却觉得,他这举动应当是为了压过某些声音。
而她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段琉出宫前,拉着她苦口婆心地交代了一通。
“你可要将她看好了,”段琉用目光指了指偏殿,意有所指,“此事如今还未张扬出去,我先同你透个底。”
傅南霜见她的神情罕见的严肃,便也直起了身子,“皇姐直说便是。”
段琉的眸光一冷,“他跑了。”
傅南霜一时没明白过来,“谁跑了?”
“祁王,”段琉冷哼了声,“他得了陛下昏迷的消息,又在京中散播了些传言,这会儿已经偷偷跑回他的封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