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霜只当没听见他对自己的询问,接着平淡叙述道:“按德妃所言,她半月前归家之时,偶然发现叶相似是与祁王私下有些联系,德妃当时没有察觉,但最近听闻祁王起兵一事,才将两件事联系起来,德妃心有大义,即便牵扯到她的生父,亦不敢隐瞒,故特将此事告知陛下,请陛下圣裁。”
段淞眉心的褶皱挤得更深,“这事她是昨日告诉你的?”
傅南霜点点头,“正是,妾不敢隐瞒,陛下若是不信,可将明义殿的宫人召来问询。”
“我何时说不信你了?”段淞惑然而微恼地望着她,“此事暂且不谈,你究竟是怎么了?”
“妾无事。”傅南霜从容道。
“你有事,”段淞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笃定地点了点头,“有大事。”
傅南霜:“……”
她确实是有事,但根本无法同段淞明言。
按照昨天她不小心听到的对话,段淞应当一直在派人看守着虞鸢,而且还不愿放她回岭南。
傅南霜不知自己究竟该怎么看看待这件事。
原本在她看来,段淞见过虞鸢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一见钟情的迹象,还大方地将她放走,这就说明两人之间的故事线到此为止了,原书中的剧情应当也彻底崩盘了。
直到昨天傍晚,傅南霜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很明显,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猜测。段淞根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对虞鸢的监视。
但是他又为什么不直接将虞鸢留在宫里呢?是因为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还保有一点良知,所以不能强取豪夺?
还是因为现在祁王的起兵谋逆,各项繁杂事务缠身,他现在只能专注事业线,分不出精力来走感情线?
或者难不成是因为她…?
傅南霜只开了个头,便将这个念头在自己的脑海中掐断了。
不会的。没有这种可能。
她暗暗将自己的翻涌的思绪压下,接着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后退半步,对着段淞屈膝行礼。
“陛下,妾当真无事,要事已向陛下禀报完毕,妾也不便打扰您处理政事,先行告退了。”
段淞手心一空,竟莫名觉得心里也是一空。
“你先等等。”
傅南霜还没来得及转身,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恭谨道:“请陛下吩咐。”
段淞张了张口,一时却也没发出半个音节。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胸中有无数的疑问,却也不知该从何问起。
况且他知道即便问了,对方也肯定不会给他明确的答案。
他脑子转得飞快,终于捡着一件同她还算有些关联的事。
“王家最近有婚事,你可以准备些赏赐送过去。”
“婚事?”傅南霜略显疑惑的抬起头。
“嗯,”段淞点了点头,稍放松了些,“她毕竟还在宫中住了一阵子,对外说起时,你也曾教导过她,确实应当表示一二。”
“…王姑娘要成婚了?”傅南霜终于反应过来,不由震惊地睁大了眼。
她想起来了,之前王徊梧不愿出宫,想留在她身边当女官,正是因为王国舅给她寻了门亲事,而那结亲的对象,是个流连花街柳巷的纨绔子弟。
但在京郊别院之中,因段琉将王徊梧留下,她也并没有任何立场将人再度带回宫来。
况且进来发生的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傅南霜根本没有功夫顾及别的,早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如今段淞提起这件事,她的心突然被吊起,莫名觉得是因自己的疏忽而酿成了大错。
“她要嫁哪家的公子?”傅南霜提着颗心询问。
“平南侯梁家,好像是他们家老四吧。”
傅南霜的心一沉,果然还是那个纨绔子弟。
段淞见她有些心神不宁,只当她因没有这方面经验而迷茫,安抚道:“若是不知该怎么准备贺仪,你也可以来问我。”
傅南霜却突然抬头,问道:“敢问陛下,这婚事可是已经定下了?”
段淞回道:“岂止是定下了,六礼都过了其五,下月就要迎亲了。”
傅南霜抿了抿唇,面色紧绷,段淞看出她的紧张,笑了笑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不必如临大敌,这些赏赐都有旧例,照着给就是了。”
傅南霜默了默,片刻又问:“陛下,不知那梁家的公子,可堪良配?”
“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段淞眯起眼地看着她。
“…王姑娘毕竟在宫中住了一阵,妾同她也算是有几分交情。”傅南霜的眼神闪了闪。
“若是不堪良配又如何?”段淞却反问她。
傅南霜被噎得一窒,确实,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还能让段淞把这场婚事给搅和了不成?
“是妾逾越了,”她垂下眼帘,“妾会准备好贺仪的,陛下放心。”
“王家的婚事,都是兴国公自己的主意,我从来没插过手。”段淞终于还是解释了句,倒像是怕她误会了什么。
“是,妾明白。”傅南霜垂首,面沉如水,缓步退出了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