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这样?”段淞有些意外,但很快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他向后倒去,靠着椅背轻吸了口气,自言自语地梳理着各种可能性:
“是不是我最近事务缠身,太少去见她,所以让她觉得受了冷落?
“还是我没跟她商量,就自行决定要再次御驾亲征,这才让她着恼了?
“难不成是因为王家的婚事?她觉得我没有给王徊梧挑个好夫君?可她的婚事又不是我指的,这也能怪到我头上来?”
司来几度张口,好不容易逮到个气口才插进来一句。
“陛下,依奴看来,夫妻哪有隔夜仇呢,皇后殿下不论是因何事而恼,您去哄哄就好了。”
段淞却有些犹豫,抬眸扫了眼窗外的高悬的圆月,“都到了这个时候,朕明日就要出发了,她说不定已经睡了。”
司来心说您也知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要是不把这件事解决了,指不定您一晚上都睡不着呢。
“陛下,若是皇后殿下心中有事,只怕也睡不安稳,说不定她此刻正等着您呢。”他小心抬眼,观察着他家陛下的神色。
段淞被劝得有些动了心,也没犹豫太久,便再度起身,这次眉眼间倒是神色笃定。
“说的也是,还是得同她说清楚再走,不然朕这一走,少说也要月余,指不定她怎么胡思乱想呢。”
*
傅南霜躺在榻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垂坠的帷幔,没有半点睡意。
段淞明天就要带兵启程,她忍不住在脑中一遍遍的排演,待他离开之后,自己究竟该如何安排后续诸事。
她要趁这个机会离开,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宫中的其他人呢?
邱蜜儿决定要走,她毕竟有赫合的暗线接应,只要自己给她行一道出宫的方便,其余的便不是问题。
傅南霜在心中的清单上,默默给邱蜜儿打了个勾。
叶如曼主动供出叶相和祁王有往来的事,即便叶相日后倒台,虽说可能对她在宫中的处境有些影响,但应当不会危及她的性命。
傅南霜给她打了个半勾。
冷芷蓉目前虽有冷相作为倚仗,但段淞已经在逐渐收拢权力,希望她听进去了自己之前对她的告诫,别心软替家人求情就好。
傅南霜也给她打了个半勾。
岑琏。傅南霜颦眉,在她的名字后打了个问号。这事儿还得看她自己。
王徊梧。傅南霜在给她的贺仪中夹了封信,希望她能看见。但也在她的名字后打了个问号。
虞鸢。
傅南霜犹豫了,她不知道段淞对虞鸢的情感究竟进展到了哪一步,是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夺臣妻?还是已经做好了决定,只是在等待时机?
傅南霜不确定虞鸢未来的走向,但是对她的主角光环还算信服,思来想去,还是在她的名字后打了个小小的勾。
将这些人都“安排”好后,傅南霜稍松了口气。
她来到这里已经有了大半年,当然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将所有人都安排妥当,但她能出手的时候的都尽力而为,好歹能减少一些道德负担。
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看她们自己了。
傅南霜缓缓阖上双目,尽量将头脑清空,希望能换来一点睡意。
但是她很快又猛然睁开眼。
因为她听见了房门开合的声音。
傅南霜撑着上半身坐起,刚抬起一只手,触到了帷帐的边缘,却又缩了回来,有些犹豫要不要掀开。
她睡得浅,向来不需要旁人在她房中守夜,明义殿的宫人都知道这一点,她们也乐得清闲,并不会在夜里进出她的房间。
所以在这个时候还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她房中的人,便只余下两种可能。
刺客。或者段淞。
傅南霜并没有怀疑过第一种。毕竟她根本没什么刺杀价值。
所以帐外的人只可能是……
傅南霜忽抬手摸上了自己的额头。上次他出宫前,也是在夜里悄悄来到她的房中,还给她留下了一封信。
可她此刻并无悸动,只觉得颇有些荒谬。
段淞一面暗中盯着虞鸢,求而不得的样子,一面又屡次偷偷摸摸来看她,倒像是对她有些特别的情愫似的。
但傅南很快就想通了。他毕竟是个皇帝,名义上的老婆都能凑一桌麻将了,哪能以常理来揣度呢。
她暗叹了口气,躺回榻上,翻身背朝外。不管了,爱谁谁,就当没听见吧。
段淞听见了帷帐里传来的轻微响动,原本准备掀帘的手,也一时顿在空中。
她究竟是睡着了在翻身,还是在为什么事苦恼而辗转反侧呢?
他缓了几息,没有再听见榻上的其他动静,这才继续起刚才的动作,缓缓将帷帐拨开。
房内没有点灯,借着窗边透进来的月色,段淞看见了躺在榻上的身影。
她背对着自己,头发披散搭在枕边,身体随着呼吸上下微微起伏,
果然还是已经睡着了。
段淞嗅到了一阵浅淡却清幽的花香,呼吸微顿了顿,随即侧身坐在了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