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淞阔步上前,一把抓住飞舞的帷幔甩到一旁,却见躺在榻上的女子,正半眯着眼对着窗外的方向,也不知她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
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紧盯着她的反应,却并没看到她的眸子跟着他的动作转动半分。
段淞紧了紧拳,天人交战了几个来回,随即抬起手轻覆在她的额上,可手下的人却在此刻扭动着身子,躲开了他的试探。
“你醒着?”段淞讪讪收回手,可指尖残余的温度却让他没有高声言语。她确实是在低热中。
“......”傅南霜转身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她这般刻意轻慢,段淞不能说不恼,但他只闭了闭眼,硬将那一腔怨忿忍下,随即深吸了口气,坐到榻边侧身对着她。
“病了这么久,太医也不愿请,就这般拖着做什么。”
“我没病。”
傅南霜倒并不是嘴硬,她是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大毛病,虽然可能确实有点小小的低烧,但她觉得这么晕晕乎乎的也不错。有点微醺的意思,挺好。
“你若没病,那身为后宫之主,怎能这般懈怠。”段淞不想提起旁人,只能拿出这身份来压她。
“......”
傅南霜很想对他翻白眼,但实在懒得转身。她就懈怠了怎么着,反正女主都走了,她也懒得继续装下去,看她不顺眼就直接裁员吧,反正n+1她已经拿好了。
“你此前说要替我分忧,那就应当言而有信,这几日稍做休整,我也不同你计较了,”段淞抬手,犹豫片刻后试探地轻拍了拍她的肩,“赶紧养好身子,把她们好生管束起来。”
傅南霜心说难怪,老板来探病的目的肯定没那么单纯,果然是催她上岗了。连病假都不让人好好休,资本家见了您都自愧不如。
她向榻内扭动了两下,躲开了段淞的手,却依然未置一辞。
段淞何曾被人这般无视过,偏生如今他还发不出火来,他暗自气恼着喘了几口粗气,随即单手撑着上身向内探过身去,侧着头看向她。
“你到要怎么样才肯看太医?”
傅南霜缓缓转过头,同他的视线交汇在一处,面无表情地回应着他的问询。
你把女主找回来我就去。这是她想说的话。
但她当然知道这并不现实,很明显,当下的剧情线已经歪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根本不是她一两句话能挽回的。
傅南霜又开始后悔,要是她早点派人去问就好了,只要能早一天知道虞鸢的动向,那长公主来邀她出宫小住的时候,她就应该直接答应下来。
而后只要顺利出了宫,何愁没有机会出逃,若是进展顺利,她这会儿说不定已经逃出生天,在宫外逍遥快活了。
哦不,要是再早一点,在第一次宫宴之后,她就应该察觉到剧情和原书有了出入,若是她头脑灵活些,能早些转变策略,直接单独把女主邀进宫来,何愁不能让他们相见呢。
傅南霜暗叹了口气,“原本可以”的转机不算少,可世上哪有那么多想当初呢。
不过——
长公主被自己拒绝后,似是并未放弃邀请自己出宫小住,那就算女主不回来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出宫的希望。
“我想去找皇姐。”傅南霜强撑着坐起,觉得自己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是啊,总之是为了出宫,何必非要认原剧情这个死理呢。
“找皇姐?”段淞见她精神似是足了些,明明是好事,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皇姐此前曾邀我去她的别院赏雪。”傅南霜打了个哆嗦,神志渐渐回笼后,终于开始觉感受到朔风的凛冽。
“哦。”段淞却只点点头,未置可否。
“妾...可以去吗?”傅南霜的语气软了下来,有了几分赔笑的意思。
奴颜婢膝又如何,真女人为了达成目的就是要不择手段。
“可她已经启程了,等明年再说吧,”段淞打量着她苍白瘦削的双颊,“你这身体,现在也不适合去山中,寒气太重。”
“?”
傅南霜愣了愣,随即再度倒回榻上,面如死灰。
果然,机会这种东西是稍纵即逝的。
“别装了,我看你确实是没病。”段淞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襟,心绪舒畅不少。
“......”原来可能是没有,但现在有了,而且只有后悔药能救。
“想出宫?”段淞状若随口一问。
傅南霜微转过几分视线,狐疑地凝视着他的侧脸,想分辨他究竟只是出言逗弄,还是当真愿意放她出去。
“你若是当真想出宫,也不必非要找皇姐,待宫中事了,让你出去游玩几日也未尝不可。”
段淞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皇后脾性古怪得很,来硬的不灵,来软的也不灵,可若是稍给她点盼头,让她以为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倒是能让她乖乖地听话。
挺好,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给人盼头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