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休息,明早带你去骑马。”他满意地收起弓箭,回首抛给她一道成竹在胸的目光。
傅南霜见着他掀帘而去的背影,暗叹你们成功人士果然是精力旺盛,不是她这等随时会犯困的社畜所能比拟的。
她一路舟车劳顿,虽说路上也睡了一阵儿,但仍不免觉得困顿,用炉上烧着的热水稍擦洗了一下,便躺在上沉沉睡下。
夜里的草场极为静谧,这一夜倒是睡得比在宫中更为昏沉。一夜无梦。
傅南霜半昏半醒间,总觉得似是有人在她脸上轻轻拍打,但那触感又有些异样,并非来自人手,倒像是某种动物足下的软垫。
她在迷蒙之中睁开眼,正和一对绘着浓黑眼线的黄眸对上。
“这是...?”她一骨碌坐起,打量着那个优雅坐在她枕边的小动物。
那小动物也同样在歪头打量着她。
它似猫又非猫,身上披着一层缀着黑斑的灰褐皮毛,看上去极为厚实,脸型微尖,唇鼻外突似豹,竖起的耳朵上还分别立着一缕黑色的长毛。
“这叫猞猁,”段淞在门边摘去披风,拍了拍肩上的落雪,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昨夜里发现的,应当还是只幼崽,我想你应当会喜欢这等小玩意儿,便让人带回来了。”
傅南霜试探地摸了摸它的头顶,它起初还有些警觉,但很快便屈服于温暖的触碰,在她手底下蹭了蹭,随即交叉着脚步,用身侧紧贴着她,围着她慢悠悠地转了一圈。
“喜欢么?”段淞见状,颇觉好笑。
“嗯,确实狡黠可爱。”傅南霜面上不显,心里已经连连尖叫。
是小猫哎!还是只傲娇的小猫!毛好软!
“喜欢便带回去养着吧,别的地方可寻不到这么特别的狸奴。”段淞也上前来到榻边,抬手正欲在那猞猁头顶摸一把,可它却灵巧躲过,直接跳进了傅南霜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优雅地盘起四肢卧下。
傅南霜愣了愣,淡笑着在它身上拂过,它竟直接翻过身,露出了柔软的腹部,喉咙里还发出了低沉的咕噜声。
“不必了。”她摇了摇头,揉了揉猞猁肚子上松软的白毛。
“为何,”段淞侧首,不解地望向她,“你不是也挺喜欢的么?”
傅南霜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垂着头自言自语似的,“喜欢归喜欢,但它毕竟是属于林中的生灵,若是将它孤零零带回去,岂不是磨灭了它的灵气。”
段淞盯着她的侧脸,面色微沉了沉,却没有言语。
半晌,他倏地站起,半掀起门帘回首交代了句。
“快换上骑装吧,今日教你骑马。”
傅南霜抬头看向他,顺着他目光所指的方向,见着那坐榻上已经摆着一套叠好的骑装。
还真要骑啊?
待她梳洗完毕换好装束,刚掀帘踏出帐外,却见那片广阔草场之上,竟已覆盖了一层亮晃晃的白雪,白光刺目,照得她眼前一片红光。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却又立刻蒙上了一层黑暗。
段淞在她身侧抬手覆上她的眼,在她耳侧轻声提醒,“莫急,先眯着眼再慢慢睁开。”
耳畔的气息温热而湿润,傅南霜只觉得颈间微有些发痒,她强忍着没有躲开,默然点点头。
待段淞将手放开,她先是半眯着眼,稍许适应后再缓缓睁开,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帐前的雪地上立着两匹马,一黑一棕,棕的那匹稍矮些,两匹马的缰绳随意搭在颈间,均并未被栓起,各自垂头在雪下寻着尚存的草根。
段淞上前,将那匹棕马牵起,转身把缰绳递到傅南霜面前。
“试试吧,它叫团圆,性子软绵温和,最适合你这种初学骑术的人。”
傅南霜看着那棕马打了个响鼻,一时有些犹豫。
她儿时倒是曾在某个景区骑过一次小马,只是那匹马并不怎么听话,四处游走根本不受控制,她不仅被马吓得哭喊不止,下来之后还被父母责怪,说她不知好歹浪费了钱。
“怎么了?”段淞笑了笑,似是故意激她,“竟还有你不敢的事?”
傅南霜深吸了口气,心下一沉,抬手接过缰绳。罢了,就当是学驾照吧,说不准跑路的时候还能用得上呢。
段淞在一旁指导,她便抓住缰绳和辔头,在脚蹬上使力一踩,终于跨坐在了马鞍之上。
而感到背上有人后,团圆便立刻开始在雪地上走动起来。
傅南霜顿生出几分慌乱,一时手足无措,似是又回到了童年时那个无助的瞬间。她有点儿想哭。
“不要怕,你只要用力拉住缰绳,它就会停下来的。”段淞也已骑在了那匹黑马之上,紧跟在她的身后。
傅南霜的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缰绳也险些滑落,她强忍着鼻腔中的酸意,紧紧抓住皮绳,向后猛地一拉,粗糙的缰绳在掌心划出了几道血痕,她也未曾察觉。
但团圆确实停下了。
它甚至还回头看了她一眼,湿漉漉的眼珠眨了两下,似是告诉她不必使这么大力,随即它缓缓垂下头,又开始在地面上卷着零星的草根。
傅南霜终于松了一口气,骑马这件事,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