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平台一侧,另立着一座山门,当中的木门如今正半开着,能瞧见其后又是一条小径,少年侧身抬手,示意她们从此处进门。
傅南霜有些好奇地跨门而入,还未来得及感叹眼前的景致,倒是立刻感到一片暖融之意,竟让她觉得披风也有些多余。
她探着目光刻意寻找,却也没发现这异样的温暖究竟来自何处。
她们沿着那条步道继续前行,便见道上积雪消融,夹道草木绿意渐深,甚至隐约还能瞥见零星的几株兰花幽绽。
而她刚绕过一处木掩映的山石,下一步便踏上了一条木质的廊道,顺着回廊向前望去,尽头却是一处挂着轻幔的凉亭,似乎正是她在山脚下便得见的那处露台。
有一年轻女子正从露台的一侧探出头来,对着她招了招手,笑道:“我就说今早喜鹊叫个不停,果然是有贵客上门。”
傅南霜脚步一顿,这时倒是犹豫起来,虽说她确实是计划好了来此处落脚,但见着长公主究竟该怎么自陈,她还没打好腹稿。
怎么跟她说呢?被你弟赶出来了,求姐姐好心收留?
王徊梧倒是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前跑去,“殿下,徊梧来看您了。”
傅南霜稍缓了口气,方缓缓踱至那露台边,对着段琉淡笑颔首:“皇姐,怪我不请自来,今日多有叨扰了。”
“过往可是请都请不来呢,”段琉向前探身,拉着她在身边坐下,“我还嫌这山里冷清得很,有你们来陪我,我欢喜还来不及,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同我还说这种外道话。”
“那就多烦要皇姐几日了。”傅南霜坐在露台之中,才发觉另一旁的山崖边,竟开着一眼泉,当中不断翻涌着温热的泉水,云雾蒸腾恍若仙境。
她心道怪不得这山庄中温暖似春,果然别有玄机。
“那可再好不过了,”段琉掩唇一笑,转头吩咐道,“徊梧,总之你对这里熟悉,先带岑修仪去安顿下来吧。”
“殿下...”岑琏皱了皱眉,似是不愿离开。
“去吧,”傅南霜对她点了点头,“在皇姐这里,与宫中不同,不用时时守着我。”
岑琏犹豫片刻,终点头应下,跟着王徊梧从另一边出了凉亭。
“倒是稀奇。”段琉从她的背影收回视线,笑得别有深意。
“皇姐见谅,岑修仪就是这个性子,相处久了,其实也还算有趣。”傅南霜知道带她来此确实有些不妥,刻意为她多说了句好话。
“你又想左了不是,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屋舍,让给她一间又何妨?”
段琉佯嗔拧了她一把,“我是之前便知晓,她的性子向来孤僻得很,当初跟着祁王回京后,也从未参加过任何筵席,如今倒是对你这般亲近,确实是奇事。”
“嗯,她在宫中起初也是如此,慢慢便好了。”傅南霜刻意止了话头,并不想在背后继续闲话,毕竟世人性格万千,内向一点也不是什么罪过。
段琉本就生了颗玲珑心,闻言立刻毫无痕迹地话锋一转,挽着她笑道:“快同我说说,陛下今日怎么肯放你出来了?”
傅南霜也没想瞒她,便将段淞如何“下旨”命她出宫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段琉还未听完,便单手捧腹,笑得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我这弟弟...哈哈哈...他也有今天。”
就在傅南霜微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接话的时刻,却从露台后的楼阁内出来了个白衣青年。
他目不斜视地上前,随即极为自然地半跪在段琉身边,轻抚着她的肩背为她顺着气,同时温声劝导:
“殿下,大夫说过,您不宜大喜大悲,便是遇到再大的乐事,欣喜也要适度。”
“哎哟..我知道了,”段琉擦了擦眼角,强忍着才没有继续大笑,反握住那青年的手,“你倒是管我管得紧,还不快向皇后见礼。”
青年闻言,立刻跪着转向傅南霜,“卫某见过皇后殿下。”
“快免礼。”傅南霜见二人的动作颇为亲切,想来这人的身份并不简单,但她似乎也没听说过长公主有驸马啊?
不过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毕竟人家可是公主,养几个面首也算是常规操作了。
段琉先是用目光将青年支走,待他离开才笑着介绍,“卫苍跟在我身边好些年了,刚才迎你们进山门的,是他的弟弟,卫旻,你住在我这别院里,若是想下山去城中看看,找他便是,他自会准备好车马的。”
傅南霜这才反应过来,回忆了一番青年的容貌,似乎和刚才那少年确实有几分相似。
不过她刚说可以下山进城?
傅南霜不由精神一振,聊到这个她可就不困了。能进城自然就能出城,四舍五入不就是能跑路了么?
她下意识摸上怀中的包裹,仿佛已经看见自由女神在向她招手了。
但她还是决定先不要显得太极切,免得打草惊蛇,便只是淡笑道:“皇姐,我此番出宫,也不知陛下是否会怪罪,可能要多住上些时日了。”
“你等着吧,过不了多久,陛下的耳目估计就要来找你了,”段琉颇为豪气地摆摆手,“不过来了你也不用怕,总之是我把你留下的,他可怪不到你头上去,你就好生住着,等他亲自将你接回去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