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霜从她手中接过布巾,不动声色道:“嗯,你先出去吧,不用在这里守着。”
“是,奴就在门外侯着,殿下若有令,唤奴一声便是。”
待她走后,傅南霜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盯着萦绕蒸腾的烟气,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知道段淞肯定能查到自己的去向,但却没想到,他竟然会立刻把明义殿的宫人派出来盯着她。
如此一来,自己的行动定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就算能下山进城,只怕段淞还留着后手,说不定山门下已经安排了别的暗哨。
虽说她确实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可段淞未免也过于谨慎,她并不觉得自己值得他这么大动干戈。
毕竟他图什么呢?
皇后多好找啊,丢了再换一个不就成了,宫里那仨不都是现成的候选人么。
傅南霜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变动,心不在焉地将衣衫穿好,若有所思地推开了屋门。
可她刚踏出一只脚时便发现,候在门外的除了妙芹,还另有三名面生的宫人,她甚至都叫不出名字来。
不是明义殿的人,那就只能是段淞的人了。
“殿下,这三位姑姑曾是先帝鹧鸪卫之中的翘楚,武艺高强。”妙芹见她面露迟疑,便从旁解释。
“见过殿下,”那三人中为首的女子向她拱手行礼,面色坚毅,语气铿锵,“奴奉陛下旨意,特来护卫殿下安全。”
傅南霜皮笑肉不笑,“陛下真是思虑周全啊。”
她目光微转,扫了眼这三人腰间的短刀,心说段淞送妙芹来确实是照顾她不假,这三位才是来监视她的。
傅南霜面不改色,同这三人微微颔首算是道别,便转身进了小院的正房。
她们倒是并未跟进来,似是留了一人在门外守候,另两人听脚步声应是出了后院,也不知去了何处。
傅南霜懒得去琢磨,四肢无力地躺倒在床上,发出长长一声喟叹。
看来跑路还真没那么容易。
*
第二日。
毕竟是寄宿在别人家里,傅南霜并没有真当自己在度假而放肆地睡到自然醒,头天夜里便让妙芹早些喊醒她。
况且作为客人的礼仪也多少要遵守一二,她一早梳洗完毕,便出了小院,想着去同长公主问声好。
守在门外的一名鹧鸪卫见她动身,也跟着她一道离开,她还未能辨认出那三人的长相,也不知是不是夜里换了人。
傅南霜顺着来时的路,正欲走回那处露台,可才行至一半,便听得一处院墙之后传来阵阵嬉笑声。
“殿下,您还是多来看看某吧,这几日未见殿下,某茶饭不思,都清减了。”
“哟,让我来看看,究竟何处清减了?”
“殿下您摸摸,这里,还有这里...”
傅南霜嘴角抽搐了两下,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该后退,还是该快速向前离开这是非之地。
虽说她昨日只是和卫苍打了个照面,但她能听出来,其中说话的男子绝对另有其人。
算了,还是回去吧,万一里面的人突然出来就尴尬了。
她刚决定撤退,转身欲行,可那院门却正好开在了她的侧前方,此刻段琉从中款款而出,见她站在道上,同她四目相对,微有些讶异,却并未显露出半分不自在。
“这倒是巧了,我还本还想去找你,”段琉上前两步,极为坦然地挽住她,“正巧你来了,还省得我多走两步,走吧,带你去用早膳。”
“皇姐,不必这般麻烦,”傅南霜暗呼救命,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无知相,“我只是出来随意走走,你去忙你的便是。”
“客随主便,你可别想跑。”段琉拍了拍她的手,半点没有松口的意思。
傅南霜被她拉着转了个方向,转身的一瞬,余光却瞥见院门中立着个清瘦的青年,比卫苍确实消瘦些,目光似是有些哀怨。
段琉却没有回头,直接领着她去了露台后的楼阁中,食案上已经布置好了早饭,旁边还立着个卫苍。
她拉着傅南霜在案边坐下,侧首笑问:“都听见了?”
“没有。”傅南霜下意识反驳,片刻却反应过来,这回答当真是此地无银了。
“听见也无妨,我这里想来如此,没有这次也有下次,”段琉面色如常,搛起卫苍为她布好的菜,用目光指了指留在门口的鹧鸪卫,“不然你以为她们怎么会来。”
傅南霜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们...?”
她们难道不是来监视自己的吗?
“陛下是担心我把你带坏了。”段琉笑得有些促狭,冲着她挤了挤眼。
“?”
傅南霜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看来她们确实是来监视自己的,但是似乎是另外一种监视。
“皇姐,你定是多心了,陛下怎会如此作想。”她干笑了声,心道段淞真是闲得发慌,整这一出有什么用,还平白耽误她干正事儿。
“我那弟弟我还能不了解?”段琉笑着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无奈,“不过看到陛下对你这般上心,我倒是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