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听旁人说的,具体究竟如何我也不知,但是你等着吧,这两日就知道是真是假了。”段琉对她笑了笑,但笑中却似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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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此事关乎千万人的性命,刻不容缓啊。”
段淞盯着手中的奏疏,眉心拧出几道深深的沟壑。
“已经死了几十个人,现在才报上来?你这门生就是这么办事的?”他缓缓抬起眼,面色不善地盯着眼前的宰相。
吴长勍眼皮微跳,面上倒还算镇定,“陛下明鉴,他去岭南本也没几日,而熟悉当地的政务也需要些时日,此事他也是确信之后便立刻便传信过来,没有半点耽搁,为今之计,还是尽快要调派些人手过去,不然等来年开春天色转暖,怕是更按不住啊。”
“谁还能过去?”段淞冷笑了声,“当初就没人乐意去,如今到了这个当口,谁还愿过去?是你去还是朕去?”
“陛下,就算没有人手,但药...”
“药可以送,也可让太医院的人尽快出几个方子,但朕不能强逼着他们去送死,”段淞面沉似铁,“为今最重要的是,让他即刻封锁城门,不得放任何人出来。”
“陛下,他已经这般做了,可难道就只能让城中的人坐以待毙吗?”吴长勍愁肠满腹,每叹一声,皱纹又多生出几条。
“吴相,朕虽不懂医术,但也看过不少史书,自古以来的疫病皆是如此,根本没什么灵验的金方,要么等它自己退去,要么,死的人多了,疫病最终传不下去,自然也消了。”
段淞冷着脸,似是在警告他,“朕不希望这次的结果是后者。”
吴长勍隐忍地闭了闭眼,“...他还年轻,不过今年才新婚,连子嗣都还没有。”
“既然人人都夸他一句年轻有为,那他自然要担起这旁人不及的责任,不论此番未来如何,也都是他的命数,”段淞没有半分松口的意思,临了却又怀柔保证了句,“可若是他此次有功,朕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他。”
吴长勍见他这般坚定,也自知理亏,没有继续讨要的余地,只得颓然沉下双肩,躬身接旨:“...那臣便替他先谢过陛下了。”
“不过...”段淞又沉思了片刻,还是稍给了几分转圜的空间,“想来他在那边行事不易,当地的官员世家也不一定听他的,便暂准他按节度使的标准行事,可临时调用部分兵马,仅为处理这疫病所用。”
吴长勍眼中亮了亮,“陛下英明,臣这便去拟诏!”
待走后他,段淞本拿起那本奏疏,还欲再细看一二,可才看了不到半刻,却又有些坐不住,便让人去寻了金吾卫来。
“见过陛下。”金吾卫长史来到殿中,叩首行礼。
“她近日都干了些什么?”段淞开门见山,不掩焦躁。
金吾卫先是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陛下究竟在问谁,忙回道:“回陛下,皇后殿下连着三日下山,每日都在城中停留约莫一个时辰左右,但只是在街市中步行,偶进一两间铺子,也并未有旁的举动。”
“她不知道最近出了事吗,这个时候还在外面乱跑什么?”段淞轻啧了声,满是责怪之意。
“...陛下,”金吾卫抬眼,试探问道,“可需臣等将殿下接回宫中?”
“不接,”段淞断然否认,随即似是怕自己反悔似的,不耐地摆了摆手,“下去吧,没你的事了。”
可待金吾卫走后,段淞却比刚才更得显心不在焉,书册拿在手中半天未曾翻动一页,还时不时站起身,盯着门口像是要说什么似的,片刻却又嘟嘟囔囔地坐下。
司来如何看不出他家陛下的心思,不免暗叹,哎,看来还是要他出马。
“陛下,奴有一事要禀。”
“说。”段淞被他唤回了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几乎都快走到门边,足下紧急一转,又冷着脸坐回了书案后。
“每年除夕,宫中都要举行驱傩之仪,眼看着今年也不过只剩下一月,陛下您看...”司来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想着这个台阶应该给得还算稳当了。
“嗯,时间不多了,确实是要准备起来才是,”段淞立刻会意,面色舒展了不少,开口也底气十足,“此事一般是谁来管啊?”
“回陛下,按规矩,宫中的傩仪应由皇后殿下负责。”
“哦,可她如今也不在宫中,这可如何是好呢。”段淞微微皱眉,似是有些犯难。
司来极为顺畅地接下:“陛下,奴愚见,不若去把皇后殿下接回来,毕竟不可耽误了正事啊。”
段淞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嗯,你说得也有道理,虽然她回不回宫来,朕是没什么所谓的,但驱傩之礼毕竟是大事,确实耽误不得。”
“陛下英明,”司来的眼珠碌碌一转,“不若奴这便去寻金吾卫,传陛下的旨意,明日就将皇后殿下接回宫中吧。”
“嗯,”段淞垂首翻看着书册,似是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随意摆手,“去吧。”
司来应了声是,可才退了两步,甚至还未来得及推开门,便又听得头顶传来幽幽一声。
“就今日吧。”
“是。”
“也别说是朕的旨意,就说此事是她的责任,拖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