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接受,”段淞冷冷丢下赫合传来的回信,“朕大可以不要他的援军。”
“陛下,此事并非儿戏啊,”吴长勍叹了声,继续好言相劝,“况且赫合已经答应了结盟的提议,若是此刻反悔,咱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段淞在盛怒之下,面色沉沉似一潭不见底的黑水。
“吴相,朕当日答应你的提议,是看在他们此前服软臣服的面子上,可他邱赞克若是以援军相要挟,硬要封邱蜜儿为皇后方肯出军,这便不是一场平等的联盟,而是我大赟对他赫合摇尾乞怜,朕绝不答应!”
吴长勍又是一声长叹,“陛下,这些臣都省得,但两国相交,本就是利益至上,这些虚名上的东西...没那么重要,咱们只要得了实际上的好处,不过一个皇后而已,让她当两天又何妨?况且如今这位皇后殿下本就是......”
“朕说不可便不可!”段淞冷着脸打断了了他,“回信去拒了他,让他莫要痴心妄想。”
吴长勍躬身恳求,字字锥心,“陛下三思啊,若是此时拒绝了赫合的联盟,那西洲四镇该如何解困?”
段淞却突然轻笑了声,“怎么解不了?”
吴长勍见状也是一愣:“陛下...可是有旁的妙计?”
“自然是有的,”段淞面露几分得色,“那镇西军原本就是一支长胜之师,只是如今失了主将,便也缺失了突出重围的士气,若是寻得一名望过人的主将,自然能鼓舞士气,一举击退外敌。”
“可...陛下,我们此前也商议过此事,确实没什么好的人选啊。”吴长勍有些迟疑。
“确实,若是按照他们的法子挑选,那必是没有能越镇西大将军的将才了。”
“那陛下的意思是?”
段淞顿了顿,随即轻吐出一个字:“朕。”
“什么?”吴长勍其实听见了,但是他觉得自己应当是听错了。
段淞自信满满道:“朕可以御驾亲征。”
“万万不可啊陛下!”吴长勍忙跪地叩首,“您是一国之君,如何能以身犯险,若是有了什么差池,即便收回了那区区四镇也万万不值啊。”
“吴相是信不过朕?”段淞眯了眯眼。
吴长勍忙道:“陛下明鉴,臣绝无此意,只是兹事体大,也不是寻不到其他的方法,陛下为何偏要如此偏激行事呢。”
“自然是为了服众,”段淞起身,背着双手看向了窗外的落雪,语气有几分沉重,“朕自继位以来,朝中有多少反对之声,吴相也不是不知,只要朕能在此次战役中取胜,日后便也没有什么人敢质疑朕的能力了。”
“陛下,恕臣逾越,可臣绝不同意陛下冒这个险。”吴长勍坚定地摇了摇头。
“为何?”段淞回首,神色有些不快。
吴长勍深深吸了口气,梗着脖子看向段淞,语气有些决绝,“臣答应了先帝,要舍命保陛下平安,陛下若是执意如此,不若先从臣的尸骨上踏过去,再去踏平檀必也不迟。”
“呵,连你也来威胁朕。”段淞冷笑了声,长袖一甩,留他在殿中独跪,转身离去。
“陛下,咱们这是。”司来小跑跟在他身边,小心打量着他的脸色。
“去明义殿。”段淞沉思着答了句。这消息已经传来一日,说不准皇后也有所耳闻,她若是因此胡思乱想便不好了,总还是要提前安抚一二。
而到了明义殿的门前,段淞见邱蜜儿正在对着一众宫人内侍撒泼,不免心下一沉。看来她已经知道了。
“赶紧将她送回去,这几天找人看好,别让她出来撒野。”段淞支使内侍将邱蜜儿抓住,随即快步进了殿门。
待到他踏入寝殿之中,却发觉并没有他预想之中的悲戚之景。
卧榻之上正躺着个人,手中捧着本册子,似是看得入迷,时不时乐呵两声。她手边儿还放着张矮几,其上摆着点心茶水,抬手便能取到,好不自在。
“陛下来了,”傅南霜听见脚步声,探出头来慵懒地同他抬了抬下巴,便再度倒回榻上,“随便坐啊。”
段淞也不知她这究竟是无所谓,还是已经哀莫大于心死了。
“你...已经听说了?”他坐到榻边,试探问道。
“不知陛下指的是什么?”傅南霜有些不满地将书册放下,毕竟暂时还要在他手底下吃饭,她也不好做得太过,只得坐起身来,勉强维持着作为员工的责任。
“西洲起了战事,赫合想要借机以援兵相要挟,逼着我封邱蜜儿为皇后方肯出兵,今日她来你这里叫嚣,便是因为此事。”段淞说道此处,稍顿了顿,想要看看对方的反应如何。
可傅南霜却依旧歪靠在枕边,面色淡然,甚至还有功夫喝了口茶,全然没有地位被威胁后的半点惶恐。
段淞暗憋着口气,心说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应该在慌乱之中投入怀中,请求他不要废掉她的后位吗。
但他还是咬了咬牙,继续道:“不过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没有人会威胁到你的位置,你也不必听那邱蜜儿的胡言乱语。”
“那...西洲的战事会如何?”傅南霜发现了他话中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