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霜本来还想再多同岑琏说几句感谢的话,可她在邱蜜儿离开之后,却也默然离去,似是并不想同她多待的意思。
傅南霜见着她的衣角消失在了偏殿的门边,一时有些怔然。
只怕自己之前话说得太重了,让她现在对自己依然有所隔阂,但她确实本来也不愿同人深交,如今倒真是自相矛盾了。
傅南霜暗暗苦笑了声,摇了摇头。罢了,如今这样泾渭分明也不错。
经此一事,她倒是开始认真的考虑起,还是应当趁着段松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多琢磨些出宫的法子,机会难得,万一他回来也不好操作了。
但事不凑巧,她刚生出来这个念头,原本在宫中另有寝殿的段琉,却突然搬来同她一起住了。
“皇姐,你这是?”傅南霜看着正招呼宫人收拾另一座偏殿的段琉,一脸讶异。
段琉倒是极为坦然,“你可别瞒我,今天的事儿我都听说了,那个邱什么的也太嚣张了些,我还是放心不下你,以防万一,我以后就搬过来同你一起住了,也省得我整日跑来跑去的。”
“但是让皇姐你住偏殿未免太委屈了些。”傅南霜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真正想说的是,她殿里本来就已经够挤了,如今再来一个人,她每天的社交时间就要无限延长,这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呢。
段琉却只当她担心,大度安抚道:“有什么委屈的,这事就这么定了,别同我争,你也争不过我。”
傅南霜暗叹了口气,却也只能松口:“好吧,既然皇姐不嫌弃,我自然是万分欢迎的。”
段琉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对了,正好我还要同你说呢,你可知道那邱蜜儿今天为何这般嚣张?”
“我也正觉得奇怪呢,陛下明明已经离京了,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宫中的处境吗?”
段琉却道:“她就是太知道了,陛下去了北庭后,我原本还以为他会直接带兵去西洲解困,没想到他竟还是同赫合联合起来了,我看今天刚传回来的消息,他们的联军已经势如破竹,不日便可解西洲之困了。”
傅南霜哦了声,了然道:“原来如此,所以邱蜜儿才如此自信,觉着是他们赫合的军队出了大力,她自己未来的皇后之位便更稳固了。”
“你可别多想,”段琉忙道,“我觉得这其中定是有些不为外人道的隐秘,陛下既然花这么大功夫跑去边境自行带兵,那肯定不只是为了同赫合联军这么简单。”
*
三日前。
北庭与赫合交界处。
“说好了是要让我妹妹当皇后的,如今只是个皇贵妃,就想让我出兵,你当我这么好糊弄吗?”
男人留着满脸的须髯,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壮硕的身上裹着厚实的皮裘,脸色因常年在寒风中骑行而变得黑红。他傲然冷笑,狭长的眼睛被腮肉夹得眯起,倨傲地俯视着对面的男人。
他身前的男人骑着匹亮黑的战马,身形要更消瘦一些,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丝毫不怯,以同样的冷脸回他道。
“朕不是来同你打商量的,你若是愿意出兵,那我们今日便可商议对策,你若是因着那些矫情的小事推三阻四,那朕也不会同你多言。”
“你倒是好大的口气,”邱赞克冷哼,“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除了我你还能找谁?
“我找的人可不少呢,除了你,还有你那三弟、九弟、十六弟...”段淞游刃有余点了起了他的人选。
“你怎么会找到他们?”邱赞克未曾设防,瞪起了他那双浑黄的小眼。
段淞气定神闲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当朕不知道,你们赫合王室,如今虽说有你这位大皇子代为掌管,但也不是铁板一块儿。
“你的几位弟弟一直都不太老实,手中又握有兵权,你想想,若是我大赟非要插一只手,扶持哪一位皇子上位,哪还有你登基的机会呢?
“朕如今还肯同你好好说道,便是给你这个机会,可你若是在我面前拿乔,那我既然还有别的选择,为何非要用你的兵呢?”
邱赞克眯着眼睛,犹疑了半天,忽大笑开来。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们大赟的人最是狡诈了,他们三个连你们的话都不会说,你怎么能联系上他们呢?肯定是你在诈我,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段淞却依然面不改色,淡然道:“他们会不会说,你又是如何知晓的,你怎知道他们有没有瞒着你呢?”
他见对方一愣,却也不给他继续思考的机会,用马鞭抽了一下马腿,直接调转马头,作势要离去。
“罢了,既然你这么犹豫,那这联盟也没什么好结的,我去找你的弟弟们便是。”
邱赞克见状却急了,直接纵马小跑了两步,来到他的身边,急切道:“那可不行,我们事先都说好了,你怎么能去找他们呢?”
段松悠然纵马,缓慢地踱着步,也不回头看他,面无表情道:“说好归说好,可反悔的人是你,到这个时候我若是还求着你出兵,也不是一国之君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