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烛震惊得从他身上坐起来看向他,正看到游熠双眼已充血变得发红,仿似正在验证着他对她的冲动。
她还想再仔细看,但被游熠突然抬手捂住了眼睛。
游熠的手掌覆到她眼睛上,她耳边沙哑低语:“给我点面子,别看我,也别动,嗯?”
因为这太难堪了,尤其对他此时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来说。
许清烛忽然想起在沭河县时,他也突然捂住过她眼睛不让她看他。
所以,他对她有冲动,有反应,不想让她窥见到他的这一面,从很早前就有了。
许清烛心里是有点高兴的,他对她有冲动,说明他有被她的魅力吸引,她还一直以为他对她喜欢的情绪完全是精神层面上的,她还为此怀疑过自己对他是否有那种吸引力。
许清烛看着透一点红光又在黑暗中的他的掌心,小声问:“现在……好点了吗?”
游熠说:“再缓一分钟。”
“……”
许清烛突然还想动,被游熠看穿,游熠被她给气笑了,强硬地按住她,不让她再乱动。
漫长的一分钟后,许清烛乖了下来,游熠继续之前的话题:“所以我在车里说的那些话,不是在警告你过了界,我是怕我自己过界,是在警告我自己。”
他怕她无意打开他为自己和温烟建造的那个牢笼,他怕她走进去,怕她带走他,他在提醒自己,不要背叛温烟,不要丢下温烟,不要再对她有冲动。
而那个时候,他完全不知道她喜欢他,她在他眼里只是单纯与无辜的妹妹,而对这样一个妹妹动了坏心思,他真的很坏。
“在你住进来后,我就再未画过温烟,如果我再画你……我会失控的。也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很难再把你当作‘妹妹’看待。”
许清烛忍不住眨不断眼睛。
信息量有点多,她需要再消化一下。
所以,他从对她有好感开始,他就一直在怕自己过界。
他拒绝画她,不是因为他不想,是因为他不能,他怕自己过界,怕自己失控。
那他不把她当妹妹当什么?
当小心翼翼的、想触碰又不敢触碰的、对他有那种吸引力的女人?
她长长的眼睫毛不断地刷着他的掌心,刷得游熠掌心很痒,游熠终于无奈地移开:“闭上眼睛,好不好?”
许清烛执拗摇头。
她不想闭上眼睛,是因为她怕游熠的声音与话语都是来自她的想象,并且她隐约感觉到了游熠说这些的原因。
“然后,是你生日那晚吗?”许清烛抬头看他,轻声呢喃问。
游熠低头看她,微诧于她的敏感,也明白她一直都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嗯。”
终于谈到了这里,游熠避开她的目光不再对视,他看向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她在大雪里奔跑的画面。
即便在风雪交加之中,即便是即将生病离开这个世界的她,哪怕是在角色中,她眼底向生的生命力也是属于她的。
游熠轻轻弯唇笑了一下,继续说:“那晚,在你进门前,我一直在反复地调台,调你的片子。我很想你,又怕看到你。那时候,是我在挣扎……直到突然看见你出现。你知道我那时候的心情吗?”
许清烛摇头。
游熠垂眸看着她说:“在我最怕的雪天,在我梦里出现那些漫天大雪,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我所有的恐惧与眼前的雪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的你……就和这里的你一样。”
许清烛抬头向电视里看去。
她在雪中奔向的是她在生命弥留之际想象中的未来,穿过风雪,便是阳光普照,金光灿烂。
游熠轻轻揉了揉她头发:“我那时对你说过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虫子除干净了’,你可能不记得了,但其实我心里想的是,‘我很想你,你终于回来了’。”
许清烛转头,怔怔看着他。
他说的话,她都记得的,她总是记性很好,记得他说的那一句“虫子除干净了”,也记得她听到了电视里熟悉的声音,看到了他调台的动作。
游熠忽然再次捂上了她的眼睛:“别看我。”
许清烛慢慢枕在他肩上,问:“为什么?”
游熠的声线很不稳:“因为,就是在这一天,我背叛了温烟,也伤害了你。”
良久的安静。
许清烛轻道:“你说,我不打你。”
这一道带点玩笑的谕旨下,游熠轻吁了口气。
半晌,游熠再次开口,说出于他而言最难堪的话。
“……我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可能’是睡眠不足,酒精作用,感冒发烧,客厅太黑,甚至你是温烟派来的人,是温烟同意让我放心去爱你的人,但其实你和温烟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你从来不是她的替身,只是我的私欲给自己找的借口而已……然后,我吻了你。我没有喝醉,我知道是你。”
他知道是她。
许清烛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她一直以来最介意的事。
介意那一晚,他将她当作温烟,抢走了她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