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 我在北城经商时,遇见过奇怪的两兄弟。他们继承父亲的产业, 家财万贯。弟弟沉迷文艺,不愿管事, 哥哥爱护弟弟,为了让弟弟专心艺术,他主动接下了经营的活计。”
“可当家族生意蒸蒸日上的时候,弟弟却在青天白日拿着一把刀杀了哥哥,杀完之后,他立刻自首。”
“他们一家,自此完全败落。”
“因为我恰好和那家哥哥在谈一笔交易,为保利益,我稍作些调查,却意外发现,真正杀死哥哥的,或许不是弟弟。”
随后,外省富商讲了一些他获得的线索。
“梦蝶小姐可判断得出,杀了哥哥的人是谁?”
外省富商好整以暇地看着凌衣衣,心中笃定她不可能凭推理得出正确答案。
因为他没有说出最关键的信息,凌衣衣连必要的前置条件都没有获得。
在富商的笑意中,凌衣衣平静地开口了:“杀死哥哥的,是向弟弟售卖珍贵画具的一位北城商人。”
当凌衣衣话音落下,外省富商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了一下。
凌衣衣的回答本该不正确。
可在她回答完毕之后,过去的事实和外省富商的认知同时被修改了。
在牌局的竞技中,凌衣衣是第一名。
而她自身携带着规则:第一名的答案,绝对正确。
凌衣衣微微勾唇,她拿过桌上常备的纸笔,捂着手写字,却卡着微妙的角度,让坐在她身边的李威平看到。
【而那位北城商人,是您的儿子。】
凌衣衣自身携带着第三条规则:回答出正确答案的人,能指定事件中因素的关联。
凌衣衣将那张纸折起来,递给外省富商,她微笑道:“还有一条最关键的信息,因为触及到您的利益,梦蝶不便说出来。”
凌衣衣指定的新的事实,立刻覆盖了旧日的真相。
“您看看,我的推断对不对?”凌衣衣笑得双眼微眯。
外省富商接过了凌衣衣递过来的纸条,他缓缓展开,随后面不改色地折叠了回去。
表面的平静是他处世的素养,但他的心中宛如炮弹轰响。
凌衣衣居然说对了。
不等他回答,凌衣衣就开口了:“您不必回答我。这不过是我的一点推理的乐趣,是对是错,您和我各有判断就好。”
换而言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必被外人知。
外省富商松了一口气。
他的心中,也同时升起了对凌衣衣的无尽的忌惮。
海城在南方,北城离这里极其遥远。而此事又发生在十八年前,他给出的信息也十分不完整,凌衣衣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最可怕的是,他讲的故事里,根本没有提到给弟弟售卖画具的商人这个角色。
而且,他向来对外宣称自己没有儿子。
他唯一的儿子,是他藏起来的私生子。
外省富商背后冒出冷汗。
谁能指出在故事里根本不存在的人?
谁能了解在现实中不被绝大多数人知晓的人?
只有一个可能。
凌衣衣本就看过故事的完整真相。
此刻,外省富商产生了巨大的惊愕与后悔。
他怎么会在这种权势争斗的场合里讲一个和自己利益相关的故事?
这不是他一贯以来的作风和习惯啊!
外省富商并不知道,他并没有失智。
他讲的兄弟二人的故事,本就与他没有直接的利益相关。
杀人的也本不是他的儿子。
是凌衣衣利用规则修改了事实,让这个事件变更,使新的事实牵扯到富商的核心利益。
凌衣衣要的,就是凭借规则,肆意制造出在场所有人的把柄,并握在自己手中。
当她知道一个人的秘密,她或许被那个人暗杀。
但如果,她知道所有人的秘密呢?
他们还能将她看做一个可以肆意践踏的、无足轻重的戏子吗?
凌衣衣站起,主动拢过桌面中央的牌,娴熟地洗起牌来。
在所有人各怀鬼胎的注视中,凌衣衣将洗好的牌放回桌中。
“各位先生,还要多玩几局吗?”
她笑得得体。
每个人都只能看到自己手中的牌。
而在他们不能涉足的维度,凌衣衣已然成为了全知的发牌者。
“继续吧。”一位海城高官面色冷淡道。
如果凌衣衣赢了一次,他们就不玩了,会显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被区区一个戏子吓退的懦夫。
极要面子的权贵们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而且,他们自认为不会和外省富商一般犯傻。
虽然外省富商刚刚没有表态,但凌衣衣说出的“涉及您的利益”的话、将真相写在纸条上的遮掩举动,以及富商的不回应,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就算凌衣衣没有答对,也必定触及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谁会在这种场合讲触及自己核心利益的事?
站在远处的黑临风还是不能听清他们的话,但他清晰地感知到他们对凌衣衣的态度完全变了。